顾泽延一把推开沈璟雯房门的时候，沈璟雯正躺在病床上看着头版头条报纸敷面膜。
如今新闻满天飞，苏问夏野种身份全江城皆知，想来苏沐言这会儿肯定恨透了顾泽延，说不定，没有几天，两个人就会离婚。
可是她扭了头，却发现顾泽延的神情不太对劲儿。
完全没了往日的那份耐心与温柔，心中只觉不好：“泽延哥哥，这是怎么了？”
“璟雯。”
顾泽延停在门板，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嘴角带着笑，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苏问夏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需要送到精神病院是吗？”
顾泽延的问题没头没尾的，沈璟雯有些愣住，但还是试探着笑了笑：“也不是说夏夏是精神病啦，只是她最近又是打人，又是带刀的，我感觉很危险……更何况，那个录像你也看过了。”
“是的，全部的幼儿园录像，我都看过了。”
顾泽延面无表情的回答，特别是“全部”这个词语，他咬得很重，这让沈璟雯内心不仅一震
幼儿园的全部录像？她不是叫人毁了声音只留下画面吗？
更何况，家委会的那几个，她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顾泽延怎么可能会拿到带音频的，一定是在诈她，她不能慌……
“视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想到这，沈璟雯不慌不忙揭掉脸上的面膜放到一边，站起身子缓缓走到顾泽延身边：“泽延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呢。”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
顾泽延盯着她良久，推开了沈璟雯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淡淡说道：“幼儿园的事情，到底是苏问夏欺负了沈绮浓，还是有人在背后陷害苏问夏，你是最清楚的。”
“泽延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沈璟雯见自己的手被推开，忙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她低下头摸了摸包扎好的手臂，硬着头皮回答：“我的伤口处这会有点痒，可能要打破伤风，泽延哥哥，你现在陪我过去好吗？”
“沈璟雯，教唆幼儿园的小朋友孤立苏问夏，欺辱苏问夏，是绮浓天生就是这样的孩子，还是说，背后的一切都是由你指使的！”
他竟然知道了？
明明……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啊？
犹豫晴天霹雳打在心头，沈璟雯晃了晃身子，勉强撑在墙角这才站稳，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了出来，看上去反倒是更像受欺负的一方。
“泽延哥哥，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种人……”
顾泽延就这样看着她哭泣，却不像以前一般上前温柔安慰，反而是看戏一样，就这么冷冷看着，不发一言。
沈璟雯心中暗急，但表面上却哭得更加凄惨，就连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从沐言姐姐……住院到现在，苏问夏一直是由我……由我带着，哪怕她对我并不客气，也总是，总是欺负绮浓，我都让绮浓忍了去……我就是害怕有一天，沐言姐姐说……说我虐待她的孩子……”
沈璟雯擦眼泪的间隙还不忘偷偷瞄了一眼眼前的男人，见他眸间一片暗沉，表情越来越不耐烦，似乎是开始讨厌自己了，干脆又哭得更加凄惨。
“都说，都说后妈难当，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资格，我只是……只是想做的更好而已，我没有故意陷害……”
“那你的意思就是，沈绮浓是天生骨子里的坏，所以才会在幼儿园欺负苏问夏吗？绮浓是在你我身边一起长大的，你认为，我会不了解她的为人吗？”
顾泽延这一笑，是极为恐怖的，沈璟雯腿已经在抖了，声音连带着也在颤抖：“泽延哥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怀疑就是我做的吗？”
“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
顾泽延看着床上熟睡的沈绮浓，又看着面前的沈璟雯，突然自嘲一笑，薄唇轻吐：“璟雯，你的心，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的？”
沈璟雯一瞬间脸色变得苍白，顾泽延看来已经知道幼儿园的全部事情了。
可能甚至还会顺着这条线查更多，她做的那些，包括买通医生修改亲子鉴定……
如果让顾泽延知道……那她的下场……
想到这，沈璟雯有些不寒而栗，她眼神闪躲着看着地上，就是不敢面向顾泽延的眼睛。
大脑在飞速运转着，想努力组织语言解释些什么，可到了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顾泽延恐怕都不会信了。
更何况，他甚至说自己心狠！
沈绮浓含着眼泪，声音凄惨着喊道：“泽延哥哥，绮浓是我收养的，虽然你对她很好，可她还是只能叫你一声顾叔叔，她只是嫉妒……嫉妒苏问夏可以叫你爸爸……她也想有自己的爸爸啊……更何况，那个苏问夏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为什么她可以，绮浓就不可以……”
“而我，也只是嫉妒苏沐言可以名正言顺待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我的心意，难道你不知道吗？”
看着沈璟雯近乎疯狂的呐喊，顾泽延心中却只觉得有些厌恶。
一旦美好的东西被一件事打破，那些个人印象全部刷新，现在在顾泽延心里，怎么看却怎么觉得沈璟雯不再是那个说话做事都温柔至极的女人了。
沈璟雯一直低着头，不敢面对自己。
不知怎地，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个倔强的不肯低头的女人，她就算含着泪，也会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清者自清的无谓。
想到这，顾泽延冷哼一声走上前，捏住沈璟雯的下巴，迫使沈璟雯抬起头来：“你是说，我给你的还不够多是吗？”
“璟雯，你是真的有点贪心了，这几年，沈家的生意，你收养的沈绮浓，我哪一个不是亲手过问呢？”
“就算那个苏问夏跟你我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把一个才五岁的小孩子送到精神病院，利用这个来折磨苏沐言，让她生不如死。沈璟雯，如果换做是你的亲生子女，你真的舍得吗？”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喜爱孩子吗？你是怎样变成今天这般恶毒的？”
顾泽延的力道在不自觉加大，沈璟雯一时间竟然有些喘不过气。
顾泽延的狠，她是见过的，见过他毫不留情的打击对手，将人手脚全部拗断。
但她没想到有一天顾泽延会如此对她。
她太害怕了，害怕到只能用仅存的力道，伸手轻轻握住顾泽延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臂。
“九年前，是我奋不顾身从小巷子里把你救出来的……你，你躺在医院对我说，你这一辈子，都不会……都不会辜负我沈璟雯。”
“顾泽延，当初……当初说过的话，现在还算数吗？”
沈璟雯因为缺氧而涨红的面孔，和那个雨中娇小又无助的身影层层重叠在一起，顾泽延猛地松开了手。
毕竟，是她当年救了他的命，也是她，因为救他，而被别人强、奸怀孕……
终归，是他欠了沈璟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