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好想你。你到底去哪里了……”
苏问夏见到许久未见的妈妈，终于忍不住瘪了嘴扑倒在她怀里，哭成了一个小小泪人。
毕竟只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她的小小世界，只有母亲，和那个着了火的家。或许在外人面前，可以故作勇猛故作骄傲，可是当一切委屈在遇到妈妈面前，不堪一击。
而这每一滴眼泪，都狠狠砸进了苏沐言的心尖。
半个多月没见，苏问夏似乎更加瘦小了，那些被红色白色化妆品覆盖下的苍白小脸，因为眼泪，已经晕染出原本的肤色。
苏沐言想伸手抹去苏问夏的泪水，谁知刚伸出手碰到苏问夏的胳膊，苏问夏就下意识的向后躲去，仿佛很怕触碰的样子。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撸起苏问夏的衣袖。
果然，苏问夏小小的胳膊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再看苏问夏的小手虎口处，竟然还有硬币大的红肿！
“夏夏，他们欺负你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没……没有欺负我。”
苏问夏垂了头，目光投向苏沐言那双已经快被踩烂的廉价鞋子和蹭满灰尘的裙子，心里暗自觉得，自己这样说，沈阿姨一定会兑现她的承诺吧！
“这些是夏夏自己在幼儿园不小心磕到的……幼儿园里很好，老师也很好，同学也很好，夏夏喜欢极了……”
“夏夏，妈妈在，你告诉妈妈实话！”
苏沐言根本不信这些伤痕是玩闹中可以做到的，光是手臂上就这么多，那么身上那些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更多！
顾泽延，你真的好狠的心！
苏问夏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她何罪之有呢？
如果真的有错，那一定是投错了胎，才来到这个爸爸不疼的世界里！
一定要让她的童年沾染一辈子的阴影吗？
苏沐言搂紧苏问夏，用手护住她的眼睛和耳朵，防止聚光灯的照射。
她知道，一旦女儿在媒体面前曝光，那么苏问夏的下半生，将永远生活在这一场噩梦中。
“你们的问题我都会讲的，可不可以先让孩子离开。”
“离开？偷了东西就想走吗？”
女孩家长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她挤在了最前排，随意玩弄着刚做好的美甲，鄙夷的看着眼前的苏沐言。
“苏小姐，这个社会，断断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吧？”
换做以前，苏沐言肯定要为苏问夏的清白，与眼前这个女人大战个三百回合。
可是眼下最重要的，面对如此之多的记者，是要把苏问夏藏起来，而不是像她一样曝光在这个 不堪一击的社会，苏问夏不可以像她一样！
她看着眼前嚣张跋扈的女人，轻声说道。
“那你说，要怎么处理……”
得了胜利的女人笑得愈发灿烂：“如果刚刚第一时间你就出来道歉的话，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为难你。苏小姐，你躲得太久了，搞得我气生了半天，心脏都不舒服了呢。”
“你就说需要我怎么做，才可以让夏夏离开这里，才可以……让你心里舒服。”
苏沐言一点也不想继续废话，她一脚踢到了桌子，将上面的桌布狠狠拽下全部盖在苏问夏身上，接着推给旁边的秦俊曜：“带她走。”
见状，女人直接拦在秦俊曜面前：“咦？我说我要原谅你了吗？我允许你带这个小偷走了吗？”
“对不起，是我没有教育好孩子，我道歉。”
话音落，苏沐言硬生生直接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地板上，发生“砰”的声音。
如果，这个世界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才可以把自己心中重要的人保护好。
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作为母亲都愿意去做。
哪怕付出生命，她也心甘情愿，没有半句怨言。
更何况这女人要的还不是生命，只是那些不值一提的尊严。
尊严这种东西，在五年前，苏沐言就已经没有了。
但是苏问夏，还需要好好的，完整无缺的活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
一时间，整个会场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个当年在江城说一不二的小公主，竟然当众跪下道歉。
那个当年不过是和别的女生抢一件绝版卫衣，就要狠砸二十万的苏家千金，跪在了这么多人面前。
那个飞扬着马尾，站在讲台上大声宣布，顾泽延这个男人她追定了的苏大小姐，毫无尊严的跪在这么多人面前。
秦俊曜一时有些愣住，他想把苏沐言拽起来，但看着怀里被桌布包裹完整的苏问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苏问夏跑了出去。
直到看不见苏问夏的身影，苏沐言这才抬起头，慢慢整理好额间的碎发，那双大眼睛纸直看向前方，也正好也看到了顾泽延走出包厢。
他远远地站在那边，天花板上仍有刚刚表演结束掉下的碎纸片，落在他的肩上，仿若白雪。
“做个交易怎么样，苏沐言？”
年少的顾泽延站在雪地里，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透着银河一般的光芒。
他就那样看着坐在雪地里撒娇的苏沐言，轻声说道。
“摔疼了吗？如果你乖乖自己站起来，我就答应你，做你男朋友。”
月光倾泻在顾泽延身上，他侧了身子，性感的喉结在月光下一动一动。
“女……女朋友？”
苏沐言感觉自己像是在梦里，一个扭身立马站了起来：“真的吗？那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女朋友啦！”
“嘘。”
顾泽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是转过头正面对视着苏沐言的眼睛，手指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
“不是女朋友，只是在别人面前，假装是我的女朋友。”
“为什么要假装？”
“交女朋友很麻烦。”
“我自己的事业刚刚起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加班到通宵，完全没有节假日，甚至每一天的时间都要泡在需要处理的文件中。”
“如果我此时有了女朋友，那我就没时间陪她，她会像个闹腾不停的母鸡一样唠叨，会像停不下的苍蝇在我身边不停嗡嗡嗡。而我陪了她，那我的事业就要放在一边。”
“比起事业来，女朋友根本不值一提。”
“那为什么是我呢？”
苏沐言眨巴着眼睛，真挚的看着眼前的男孩：“是因为我是最特别的那个吗？”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那你随意……”
回忆终于完整起来，那些不断被自己美化的记忆，像拼图一样，拼成一个完美的真相。
顾泽延对她细微的好，都在回忆里变成莫大的恩惠，变成自认为爱她的每一个理由。
而他对她的不好，却被沉、沦其中的自己完全忽略，被自己解释为他忙，他直男，他根本不懂爱。
可是，他在面对沈璟雯的时候，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啊！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就是一个一无所有，只有爱他这一件事情的笨蛋。
苏沐言轻叹一声，像是对着门边的顾泽延，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苏沐言的错。”
就是因为爱上顾泽延。
所以苏沐言更加卑微，更加渺小，被他轻视，被他不珍惜。
她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顾泽延。
“是我破坏了顾泽延原本美好的姻缘，横插其中。是我身为顾家夫人却不守妇道，是我跟别的男人生下孩子，是我的背叛，是我不满足，是我贪心了不该贪的东西。”
“从今往后，我苏沐言，就是顾家的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