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哭得断断续续的顾绮浓,徐依依突然想起自己被丢下那天,忍不住搂住她。
“嘘,别哭了,一会那些人又要来了……你听话,听话我们就会没事,我保护你,好不好?”
说到这,徐依依的眼神突然变得警惕了起来,或许是这些年在孤儿院养成的习惯,也或许是天生的敏、感,徐依依像一只警惕的流浪猫,支起耳朵,听着门后的声音。
果然,那个瘦猴子又冲了进来,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对着两个小女孩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你哭丧呢!!”
见顾绮浓完全慌了神,徐依依勇敢的站在了顾绮浓身前,替她抗住一脚又一脚,一边还不忘回头对着顾绮浓做着鬼脸。
小声说:“别哭了……”
记忆里徐依依的鬼脸和不远处的哀鸣响起,她忘不了,徐依依身上的淤青,还会忍住对她说:“绮浓,别哭了,我没事……”
感觉不争气的眼泪又要流出来,顾绮浓低下头抹了抹,就看到园长室的灯亮着。
此刻,一个十多岁却有些智力问题的大姐姐正在屋子里挣扎着,而抱住她的那个男的,正是园长的侄子!
顾绮浓看不懂,但是那个大姐姐脸上的表情让她很害怕,她忍不住向后退着,却不小心将一块砖头掉踢落下去。
接着传来门卫大爷的声音:“是谁在屋顶上!”
顾绮浓心脏狂跳着,慌忙从屋顶爬了下来,一路疾跑回了宿舍。
可还未等进去,一双小手拉住了她。
“绮浓姐姐,你在跑什么?”
身后响起小男生的声音,将顾绮浓从紧张的情绪里拉出,他才不过六岁大小,站在顾绮浓面前,矮了她一个头。
但看得出绮浓的害怕,还是小心翼翼贴着顾绮浓坐了下来:“别急,有我这个小小男子汉在!”
顾绮浓努力压抑自己急促的呼吸:“我睡不着,去厕所……”
“姐姐你哭了,你也在想爸爸妈妈吗?”
顾绮浓一想起爸爸妈妈,就很生气:“不,我和依依姐一样,没有爸爸妈妈……”
小男孩不依不饶的问着:“那你是依依姐的妹妹吗?”
“是的,我是依依姐姐的亲妹妹……她说要我保护好你们的,以后有什么事告诉我。”
顾绮浓将薄到只剩一层外皮的杯子盖在身上,推了推小男孩跟着坐上来:“我今天一个人睡觉有点害怕,你可以陪着我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乖巧爬上来,坐在她身边。
月光伴着雪花在窗外呼啸,不一会儿,传来小男孩均匀的呼吸。
顾绮浓大声喘着气,心中却不断回想着,刚刚的画面。
那些她刚刚看到的东西,明明园长都看到了,可她并没有制止,反而走过去敲了下窗户,小声提醒,叫里面的人把窗帘拉好。
顾绮浓害怕极了,恐怕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徐依依话里的含义。
这里,也不是家。
只是为了那些小朋友,努力活在这里。
……
第四轮心理疏导后,医生和护士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苏沐言不再固执的要求周围所有的人看到她身边的绮浓了。
但她仍然不同意,绮浓死去的问题。
总是固执的拿起织了一半的围巾,说要给孩子将围巾织好,等到过年,就可以给两个宝贝都戴上了。
心疼苏沐言的小护士实在不忍心将苏沐言最后的爱好也剥夺,也便由了她去,只要苏沐言不在发病,一切都好说。
就这样,苏沐言日夜赶着,眼看围巾就差收尾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一封彩信。
彩信的标题是顾绮浓送给妈妈的圣诞礼物。
原本正待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下雪的苏沐言顿时心跳加速起来,她不自觉转向坐在自己身边的‘绮浓’,睁大了眼睛:“是你写给妈妈的吗?”
顾绮浓对她露出可爱的笑容,却始终都不说话,只是用小手摇摆着,示意苏沐言看手机。
苏沐言再也忍不住,点开了那封彩信。
里面是一张顾绮浓坐在圣诞树下拆礼物的照片,还附赠一句话。
【绮浓最大的圣诞愿望,过一个有爸爸妈妈的圣诞节,还要亲手收到爸爸妈妈的礼物。然后爸爸妈妈告诉我,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绮浓。】
苏沐言开心的抬起头,想要亲口回答她最爱绮浓,紧接着,手机又传来滴滴的声音。
这次的照片,是顾绮浓哭丧着脸的,下面还有一段话。
【你真的是绮浓的妈妈吗?为什么绮浓生病的时候你不在,绮浓家长会的时候你也不在……可是你好温柔,也不生绮浓的气……绮浓有一点点希望,你是我的妈妈了……】
“傻孩子,妈妈不是不要你,是妈妈做错了。”
苏沐言抬起头,对着身边的绮浓解释着:“妈妈以后再也不丢下你,好不好?”
她的话还未说完,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苏沐言迫不及待的打开新的彩信,以为自己的绮浓一定又给她什么新的惊喜!
结果刚打开,手机直接摔落在地!
那烧得看不出模样的小女孩……难道是她的绮浓吗?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她的绮浓呢?
她的绮浓就坐在自己身边,听自己讲过去的故事!
苏沐言不可置信的抬头,却发现刚刚还在身边的可爱小女孩,此时已经没了踪影……
她还来不及四处寻找,紧接着,彩信自动播放着语音。
“妈妈我害怕,这里好黑好热啊,来救救绮浓……救救绮浓……”
“妈妈,如果你真的是我的亲生妈妈……为什么不来救我……”
“你更疼夏夏,是吗?可是妈妈,我真的,好羡慕夏夏啊……”
绮浓?!她的绮浓?
原来她的绮浓,早就在心里承认她了是吗?
她的绮浓从来没有不要她!而她,她在做什么?因为觉得自己愧对于绮浓所以不敢面对,就算回来也不去看她!
错失了一步步的机会!
那天也是她同意不带绮浓去普罗旺斯的!!
是她害死了女儿,如果那天,她多停留一步,如果那天她能要求带着绮浓一起走,她的绮浓就不会死!
绮浓爱妈妈的,她明明也爱着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