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楚辞很早醒来，周知辙还在睡，手脚搭在他身上，眉目深锁，眼尾还泛着殷红，像是水晶雕刻而成，精致而脆弱。
楚辞抬头看了眼床头桌子上的闹钟，已经九点，他和周知辙都错过了上班时间。
揉了揉眉心，楚辞思虑半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手，从昨晚顺手扔在床边的外套中取出了周知辙的手机，熟稔地翻了翻他今天的日程。
上午并没有什重要的事，楚辞便抱着他继续睡。
一觉下来又是两三个小时，中午时楚辞再睁眼，周知辙已经醒了，呆愣愣地盯着自己，鼻翼翕动，将两个人气息融在一起。
楚辞被盯的不自在，不由分说地按着他的后脑勺往自己这压了压，轻声问：“饿不饿？”
周知辙似乎迟疑了会儿，道：“嗯。”
楚辞坐了起来：“想吃什么？”
“都可以。”
洗漱之后，楚辞翻了下冰箱，本来该昨天去趟超市填冰箱的，没去成，冰箱里自然也不剩什么。
正好看见周知辙出来，探出头问他：“冰箱里没什么了，我们订外卖还是我随便煮点面条？”
楚辞的话是什么都能吃下去的，主要是周知辙一向挑的不行，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一周内还不能重样，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楚辞的厨艺进步神速。
“别订外卖了。”周知辙没什么精神，眉宇恹恹，说话声也轻。
煮好面条出来，周知辙已经坐在餐桌旁，目光放在桌角，却没有焦距。
楚辞将面条放在他面前：“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周知辙抬头却是清清浅浅地笑了下：“喜欢。”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楚辞发愣，周知辙好像不一样了。
下午，周知辙有场重要的商务谈判，楚辞送他去公司。
回来时，系统抱怨道，［宿主，我从来没有见过做任务像您一样拖拖拉拉的宿主。］
按说像楚辞这样前世是将军的人处事应该比别人更加果决，怎么碰到感情上的问题这么拖拖拉拉？
系统054想到了一种可能，［早开始就提醒过宿主，不要爱上任务目标，否则后续任务会很艰难。］
楚辞轻笑了声，［我如果真的爱他，一定不会让任务进度值上升一点，还有啊，你也应该祈祷我到最后也不爱他，否则我一定设法将你炸了。］
分明是开玩笑的语气，系统054却觉出一股森然冷意，无端想起他们的记忆共享里楚辞一步步成为上将脚下踩的累累白骨，还有记忆共享里楚辞以一挡千、压抑而可怕的强横精神力。
系统054心虚地扫描了下楚辞的精神力，发现还是碎成饼干屑的样子，松了口气：［讲不讲理，你是自愿绑定系统的。］
［我从来只看心情，不讲理。］
系统快速从记忆共享里找出某些片段，迫不及待地在楚辞眼前播放，质问，［那你为什么整天跟你的前男友、现男友讲道理。］
［废话，］楚辞说，［我再混蛋也不能家暴啊，说几回不听，当然只能好好讲道理了。］
系统054，［……］
原来人狠话不多的楚将军婆婆妈妈的一面是这样练出来的。
沉默了会儿，系统054突然说，[宿主，我忘记提醒，您在任务面位消耗的时间会按照一定比例在您的面位流逝，所以我们才不会设定宿主完成任务的时间。]
毕竟如果任务完成缓慢的话，原来的身体就会衰老，人与事也会变迁。
话音刚落，楚辞瞳孔骤然一缩，声音竟然微微颤抖起来，[那任务面位和我原来的世界，时间流逝比例是多少？]
[每个面位流逝的时间都是不同，]系统054粗略计算，[这个面位大概和您的面位时间流逝比例是2：1，也就是说这个面位您度过的一年，在您的面位时间会过去半年。]
楚辞愣怔半晌，猛然砸了方向盘一下，似是一头愤怒却无处发泄的狮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说，你他妈脑子灌的是水吗？能不能把自己扔修理厂做个维修？]
系统054头一回看见他这么生气，瑟缩了阵儿，小声道，[我以为您知道的。]
楚辞嗤笑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很快冷静下来。
毕竟事已至此。
·
晚上回去苏家吃饭，楚辞吃到一半的手机响了，瞥了一眼后，楚辞按了挂听。
“又是工作上的？这你这破工作怎么这么多事？”苏爷爷听见不悦地问。
楚辞始终想不明白对着贺舒温柔和蔼的苏爷爷怎么对着自己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恨不得没这个孙子呢？
“不是。”楚辞轻叹口气：“是上次您给我介绍的姑娘，江宁孙家的那个打来的。”
“……”爷爷恨铁不成钢，怒道：“那你还不赶紧接人家姑娘的电话？”
楚辞瞪大眼睛装无辜：“可爷爷您上次不是不许我吃饭的时候接电话吗？”
“你小子，这是一回事吗？”爷爷嫌弃地摆了摆手：“赶紧去给人家姑娘回电话。”
楚辞“哦”一声，不情不愿起站起来。
走到玄关处，回了电话过去：“孙姑娘，我是贺舒，刚刚按错了，抱歉。”
楚辞随意靠在墙上，面色慵懒，声音却还算精神。
另一边孙艺悦按捺着欣喜的声音传过来：“没事，昨天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少了支口红，就想应该是忘在你车上了，你看见了吗？”
“是吗？”楚辞道：“我的车昨天借给朋友开了，他那人不细心，多半是没了。”
孙艺悦：“没事没事。”
“这样吧，”楚辞很绅士地说：“那支口红是什么牌子的，我再给您买一支。”
“不用了不用了，”孙艺悦：“不用那么麻烦，可能是我掉在其他地方了。”
“那好，”楚辞也不勉强，放柔声音道：“等你再来京城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嗯！”孙艺悦开心道。
［宿主，原来您还挺受姑娘欢迎。］系统054道。
［当然，］楚辞抬手撩了撩散下的额发，毫不在意道，［当初在诺厄信息，听说有个什么星际梦中情人排行，本上将忝居第二。］
系统054好奇，［那第一呢？］
楚辞表情霎时冷了下来，没有回答。
系统054偷偷摸摸去翻他的记忆。
第一是皇太子、叶宁致。
当初楚辞听人说有这个排行满脸不耐，心道：“排在前面能换军粮还是武器？”
接着又听人说：“排在第一的是咱的太子殿下。”
楚辞登时变了脸，心道：“眼光不错。”
后来楚将军百忙之中登了下那个网站，叶宁致的照片是一张黑色西服的正装照，是他某次出席会议时所穿。
面容冷俊，眉霜目雪，一派浑然天成的清贵与韧性。
楚辞心跳漏掉一拍，做贼一样地把照片保存到个人终端。
再翻底下评论。
“老公怎么能这么帅，什么时候娶我回去，我已经做好怀孕的准备了，就是不知道老公想要几个孩子。”
“啊啊啊啊，打个球都跟别人不一样，我家哥哥是呼吸仙气长大的吧。”（并附上叶宁致陪高官要员打高尔夫的照片。）
“你们没戏了，现在殿下正躺在我的旁边，喊我宝贝儿呢。”
“……”
“……”
楚辞看着评论，面上的寒气越来越重，觉得自己的珍藏多年的宝贝正在被人偷窥。
接着，直接找到军队信息技术部黑了那个排行页面，还美曰其名：过度议论政府人员。
回到餐厅，苏爷爷抬头问楚辞：“跟人家姑娘好好说了没。”
楚辞坐下来：“说了，下回请她吃饭。”
苏爷爷欣慰地点点头。
苏瓷低头喝了一小口粥，抬头道：“我觉得哥哥对孙家的姑娘的映像很不错呢，爷爷，难得哥哥喜欢、您也喜欢，让他们早点订婚吧。”
楚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反驳什么。
苏爷爷笑道：“小瓷说的对，早点订婚，省的夜长梦多，你哥哥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时至年末，窗外正飘着层轻薄细雪，楚辞看了看灯光下发亮的雪，贫嘴道：“爷爷，这时节幺蛾子都被冻死了，闹不起来。”
苏爷爷被逗笑，故作惋惜：“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长了张嘴。”
苏瓷眨眼笑道：“哥哥一回家，爷爷的精神都好了很多呢。”
他这次是真的在笑，毕竟楚辞方才的话等同于接受了订婚的安排。
楚辞垂了垂眼，符和着笑了两声，对苏爷爷道：“爷爷您忙完了我，该轮到苏瓷了吧，您可不能只关心我。”
苏瓷笑意一凝。
好像全天下偏心的父母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偏心一样，苏爷爷立刻佯怒道：“胡说，你们两个我都是关心的，小瓷比你小，你的事情解决了，自然该小瓷了。”
说着，转头对着苏瓷：“你在国外这几年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带回来给爷爷看看。”
苏瓷脸色有些僵：“没有，爷爷。”
“爷爷上回见了程家的小女儿，钟灵毓秀，跟你年纪也差不多，下回爷爷带你见见……”
楚辞看着苏瓷努力维持面色自然的模样，微微一晒，低头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