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到按压后传回来的疼痛,那种剧烈的,比抽筋还要疼的疼痛感觉让我放弃了继续按压的想法。
我在担心爷爷的状态之中,分出一点点心神,一边想着我这个腿要怎么办,我一会要怎么离开这个地方。一边想着,宴南霆会怪我吗?他看起来心冷,心中很在意亲情。
爷爷是他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谈心的、寻求建议的一位老人家。如果爷爷因为这件事没有挺过来,背过气去了,那我们之间的感情算是彻底完了。我可能还要承受宴南霆的怒火。
救护车的鸣笛声打断了我的想法。
医生拿着急救箱冲进来,先查看了爷爷的状况,给氧一系列之后把爷爷抬上了救护车。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心思全部都在老人的身上,一开始没注意到坐在一边的我,他突然回头审视我,捏了一下我的腿之后说,“先走,再打一次急救电话。”
宴南霆往我这边走了两步。
我把他那两步看在眼中,视线再次被泪水模糊,我低下头,没墨镜限制的头发随着我的动作垂下,挡住了我的湿漉漉的眼睛,“你先走,我之后会去医院的。”
现在腿已经不是很疼了,还是爷爷那边紧急一点。
宴南霆最后还是跟上了那辆救护车。
我被抬上救护车,林助理抱着簌簌跟了上来。
簌簌握住了我的手,“姨姨,爸爸让我陪着你,我是小男子汗了。”
我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也没有多疼,随着时间的流逝疼痛感渐渐的减弱,
我想哭不是因为肉体上的疼痛,而是因为心理的。
恍惚间我好像又回到了宴南霆的办公室,对着那紧闭的门,对着电话那边的无情。我的腿,断掉了,我差点再也站不起来了。
头疼一瞬而过,我熬过去了,却被随之而来的心疼冲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也没有什么感觉,就是世界静谧。
再次睁开眼睛之时有点恍惚,大约一两秒的时间才能听得清楚身边的声音,那些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隔了一层一般好不真实。
我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但听着不真切。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分多钟,等我感官彻底归拢,我整个人才从触摸什么都感觉不到实感的天空回归地面。
等我感官全部归拢,身边的医生都不说话了,只是在观察着我。
他们围着我,很像我服下药物的时候,众多医生每天来查看我状态的样子。
我咳嗽了一声。
背着手,年纪有些大,眼睛很大却带着很小一副眼镜的医生对一堆捧着本子和笔准备记录的人说,“给她倒一杯水。”
我被一个小姑娘扶着喝下了水。
“我怎么了?”我喝完了水,哑着声音问他们。
“没怎么,就是肌肉拉伤。”医生捏了捏我的腿,我感觉到疼痛,不是尖锐的疼痛而是顿疼。
“不是很疼?”
“嗯。”我点了点头,我还是不信我只是简单的肌肉拉伤,“如果没什么事情,你们为什么来那么多人?这让我有些恐慌。”
医生的语调变得温柔起来,“小姑娘,不用担心。只是想让我们科的小姑娘看看,复健不容易吧?伤成这样还能成功站起来的,很不容易。”
我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医生说的是我的腿。
“是挺不容易的。”那段日子真是黑暗。我甚至还用能站着出现在宴南霆面前,让他用惊讶的目光望着我为目标。
我想象中是在一个华丽的舞会上,我是全场的焦点。
宴南霆看着我跳舞,内心无数遍后悔他曾经错过了多么优秀的我。
但现实和幻想不同,没有舞会,在一个老宅子里,家具都盖着白布,别样的喜庆。我倒是穿了一条还不错的裙子,跳舞是不可能的,我还崴了脚。
不能回忆的重遇。
我闭上眼睛,越是不想回忆那天晚上,那天晚上的记忆越是在我脑海中出现,大有不闹一翻不走的架势。
医生以为我是回忆起了那个时候,为自己的痛苦遭遇而感到难过,安慰我说,“还好站起来了,都过去了。”
“是。”我答应了一声,“对了,和我一起送来的那位老人家呢?”
“抢救过来了,老人家身体很好,孙子做急救很及时。心脏按导致肋骨断了,留院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松了一口气。
医生围观完我,就带着一帮实习生出去了。
他们走后,我强撑着坐起来。不懂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刚刚他们看我的表情,有点像去动物园看猴子,还是快要灭绝的那种。
带着新奇和兴奋,好像是要把我拆开好好的研究研究,让人不寒而栗。
我试着动一下左腿,动一下就能感觉到撕扯的疼痛。
那种疼痛在运动过度之上的,酸疼和剧烈疼痛之间的。
正在我试图去按摩一下我的腿,但动了一下就很疼,我放弃了。
病房门被人推开,我偏头去看进来的人。
洒进来的阳光照在宴南霆的身上。
我一慌把桌上的杯子带倒了,我手慌脚乱的接过滚落的杯子,和走进来的宴南霆来了一个对视。
我的大脑在飞速转动,我在想着要怎么和宴南霆解释我和爷爷说的那些话的意思,我要怎么明确的表达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用词不当导致了爷爷气急攻心。
我也做好了准备接受了宴南霆的怒火。
倒下去的不是别人,而是宴南霆的爷爷。他不管对我怎么发火,我都是可以接受且要去忍耐的。
宴南霆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过来抱住我。
我被他突然这一抱弄得有些无措,他是想怎么样?要杀之前先煽情,先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
我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我本想抱住他,但想了想又觉得抱住他这个动作有些不太合适。
宴南霆没有抱得我太久,他就很绅士的抱着我一下,就放开了。
我蹭了蹭鼻子,气氛让我有些尴尬,“我刚刚听医生说过爷爷的情况了,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因为情绪问题没有注意用词……”
我被宴南霆看得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