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式复古设计,厚重的窗帘,深色的墙体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
我背着窗户,抬头往上看。
这间房间太高了,以至于上面修了一圈护栏我现在才发现。
老师的双胞胎兄弟正在低头看着,我从昏暗的环境中仔细观察,才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在笑,难道我说错了。
“你说得没错。”他开口了,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双手撑着围栏,“你要不要听一听,宴南霆和他神经病母亲的故事?”
我望着他。
“我就知道你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好了。”
刚刚还叫嚣着要处置我的人,如同舞台上的配角一般一声不吭的退场。
而“舞台”,如今只是我们两个人的。
我感觉到了身体的兴奋,心脏太跳。
“在聊这个之前,我们先聊聊我的老师。”他越过围栏,坐在围栏上,双脚悬空。他坐姿非常的肆意,让人感觉随时会摔下来。
他的视线集中在我的身上,炙热的,令我神经和身体更加兴奋的视线。
我换了一个更随意的坐姿,“你叫什么?盛什么?”
“盛……”他冷笑一声,“我姓苏。”
我有些意外,我不是很想问双胞胎兄弟为什么不同姓,姓苏就姓苏吧,“你想问我什么?关于我老师的事。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他重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你。”
“他提起过你。”
“哦?是吗?”我不是很关心老师和这位气质都令人感到害怕的人聊了些什么,“那你想问我什么?”
“你真的和他说的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他转了转,右脚踩在围栏上,左脚仍旧悬空。
我有些不耐烦,我忍着不耐烦,一字一字慢慢说,“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我们还是聊聊,宴南霆那位优雅的女士。是一个完全的疯子。”
“……”
“我们两个也不是都是疯子吗?”我问。
他笑了。
我们聊了很久,我一次一次的追问,一次一次的指纹。直到我不懂那一句话刺激到了他,他直接把我弄晕了。
等我再醒来,已经到了医院。
这次醒来的时间很短,我只记得灯光很耀眼,我睁开眼睛再那闭上,闭上的那一刻,我脑海里再次响起了在那不短不长的谈话中,他无数次提起的话。
“大怪物生出的小怪物。”
我被这句话再次惊醒。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床头挂着我的病例,屋子里的加湿器正散发着温润厚实的香味,让人很想念刚刚烤好的甜腻的蛋糕味。
这次,没有和以往一样,醒来就看见宴南霆在身边。
这次陪在我身边的是助理。
助理对上我的视线,对我说,“我也知道您很不想见我,我也很不想见您。我和您一起从宏业离职后,薪水虽然高了,加班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真是,男朋友都快要跑了。”
我视线越过助理,看向窗外。
日出就红了云彩,太阳冒出了一部分。
我用嘶哑的声音说了一句,“我想见白医生。”
助理看向我,在和我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助理收起了所有的不正经,“我现在给你办出院手续,立刻安排。”
车辆从医院出发,前往白医生所在的村庄。
那个人下手真重,我脖子还微微发疼。
在路上,我做了个梦。梦中,母亲搂着我,重复着她重复了无数遍的话,“你是我的女儿,你要守住底线。”
我是个反社会人格。
守住底线,哪里那么容易。
水滴石穿,从小到母亲去世的那一年,这句话已经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
我自己守不住底线,而能帮我守住底线的二,只有陪我一起长大的白医生。
我从睡梦中惊醒,这次睡得很好,像躺在母亲的怀抱中。
助理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我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白医生撑着雨伞走到我的面前,“是因为环境污染严重吗?春日的雨,说下就下了。”
我下了车,站在白医生的伞下,看向助理。
助理表情严肃,“从今天起到您联系我的那一天,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您,您放心在这里接受治疗。”
我跟着白医生走了。
就这样,过了一周。在我离开这座村庄的前一天,我坐在沙发上,卷缩着。
这天是个雷雨天,雷声一个接着一个很吓人。
白医生手里捧着一杯玫瑰花茶,看向我,问,“还是什么都不打算和我说?”
这一周,我和白医生几乎零交流。
我下巴抵在膝盖上,逐渐的,放松了防备的姿势,打开了卷缩起来的自己,不管是内心还是身体。
我冲白医生说,“我知道那个女人对他做了什么。”
“嗯?”
“他和我说,那个女人对他做了什么。”第一颗眼泪砸向手臂,我才知道,不知不觉中,我落下了眼泪。
“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人。”我吐出压在心口的那一口气,“是个怪物。”
“什么?”白医生耐心的引导着我的。
我成年后就很少真正的说出过自己的欲望,在这一刻,面对熟知自己的心理医生,我说,“我想杀了那些藏在黑暗中伤害他的人。”
我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剩余的泪水挤出眼眶,“想保护他。”
我以为我的坦白会换来更长时间的封闭空间,无数我在封闭空间呆着的日子,和自己相处的日子,我都很害怕。
不过这次,我并没有害怕。
因为,我直视了自己的欲望。
可是,白医生联系了助理,让我走了。
我靠在车子上,摆弄着助理还给我的我的手机,问和助理谈完话的白医生,“我这种情况,不是应该直接打电话给精神医院,让他们来把我抓走,你把我重新放入社会,会很危险的。”
白医生走到我的面前,“你现在很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底线。”
“你那么相信我吗?”
这个社会对隐形的危险并不宽容,无数个和我一样的人,很有可能一生都在精神医院度过,唯独我。
“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