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没有持续多久,我靠在门框旁,面无表情看着手长腿长的宴南霆占了我半张床铺,我手紧握之后又松开,“宴总,你要点脸。”
宴南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我没钱了。”
“……”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这货扔出去。我没有这个臂力,也没有这个勇气。
我用腿勾着椅子腿,慢悠悠的移到床边,坐下抱着手看着躺在我的床上的宴南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我摸了摸下巴,想问宴南霆的其实挺多,要从中找一个出来问宴南霆,也不知道要问什么比较好,“为什么要种无花果树?我其实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我压根没抱什么期望,宴南霆会按照我的喜好去做一些事情。他真的这样做了之后,我不是感动,有点害怕。
“喜欢就做了,没有什么为什么。”
宴南霆这句话说得很模糊,到底是喜欢种树,还是喜欢我。
我知道不是后面那个答案,却还是因为宴南霆这个回答稍微心动了一下。
困意在我犹豫出第二个问题之前,催着我躺上了床。
宴南霆躺在我的身边,呼吸之间都在影响着我的思绪,“你收集宏业的股份要做什么?不要和我说你是为了我这种话,我是不会相信的。”
“将来卖给你,赚个差价。”
我压住要翘起来的嘴角,“你想得挺好的,要是我不买呢?”
“那我也不亏。”宴南霆手搭上了我的腰,在我在犹豫要一脚把他踹下床,还是打电话给前台叫保安之时,宴南霆更加过分,把我整个人搂了过去。
我听着宴南霆很有规律的心跳声,渐渐的被困意笼罩。
“咚、咚、咚。”
木棍敲击地板发出沉闷的声音,我眼前的黑暗一下子被揭开。
我看见了被绑在椅子上的,那个我。
“我”身上已经湿透了,坐在我对面的是大着肚子的于菲,她正狠狠的踩着什么东西,嘴里也在说着什么,但我听不太清楚。
听不清楚,却看见了。在于菲狰狞的笑过后,有一群拿着棍子的大汉向我走来,那棍子拖拽,击打地面的声音激起了我内心的恐惧,和面前的“我”产生了共鸣。
这应该是我被封存的记忆,但我从刚刚开始,就只是站在一旁,感受不到“我”的情绪,就像看一篇自己主演的电影,没有代入感。
在代入感建立后,我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恐惧。
我看向被绑着坐在椅子上的“我”,很分裂。
那个“我”表情很淡然,全然没有符合心境的恐惧,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我”一直在盯着于菲的。
就算被打着倒在地上,“我”也是看着于菲的。
我被内心的恐惧,和腿上的疼痛压着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熟悉的头部炸裂一般传到我的身上,意外的压制了已经过去很久却还是觉得可怕的断腿给我带来的疼痛。
在“我”闭上眼睛后,我听见了于菲的尖叫。
这回,于菲的声音不再模糊,十分清楚,“打断,把她的腿打断。”
她声音中蕴含的情绪让我很熟悉,如出一辙的恐惧。
那个女人,也会有害怕的事情吗?
场景一转,我坐在看起来熟悉又挺陌生的办公室中,冷漠的看着“我”在地上挣扎。
“我”按下了快捷键。
声音再次模糊起来,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在挂断电话之后往地上跌去。
身体和地板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听着就觉得疼。
我倒不是无情,但我熟悉这种睡梦中想起记忆的方式,我倒是可以插手,但是一旦插手,这个梦境就被我搅乱,记忆就会出现偏差,现在的我有些不敢了。
在我以往的认知中,大脑一般不会放太多的封存的记忆给我,有时候就几句话而已。
应该是要结束了,我和电影散场后的观众一样,乖巧的离场。
还没等我走出办公室,就被心脏散发出的剧烈疼痛给弄懵了,脚一软,扶着门把手就跪下了。
“腿疼找医生,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
十分平静的一句话,还是肯定句。
那声音充满了我的脑子,我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纤纤,纤纤。”
声音重叠,“苏纤!”
我从睡梦中惊醒,有些无措的看向摁着我的肩膀把我喊醒的人,右手深入被子中捏了一下我的腿,痛感沿着神经传入大脑,“我的腿,还是好的。”
我松了口气。
“纤纤。”
我往旁边移了移,艰难的躲开宴南霆伸过来的手,“我腿断的时候,是不是和你求救过?”
我视线有些模糊,抹了一把脸,才发现不懂什么时候起,早已泪流满面,“我有没有在办公室给你打过求救电话?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
宴南霆跪坐在我的身边,没有说话。
我撑着床缓缓的坐起来,躲开宴南霆伸过来的要给我擦眼泪的手,“你当时是和我说,腿疼去找医生。因为你,我后面两年过得和地狱一样,而你还袒护于菲。”
“我……”
“你滚出去。”我见宴南霆没有要走的意思,拿起枕头就砸向他,“我让你给我滚出去,出去啊。”
宴南霆紧紧的抿着唇,在原地赖了一下,在我要走的时候,他还是出去了。
我抱着枕头坐在床边,放空了好一会。
我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腿,我已经摸了十几遍确定它现在还是好的,但我总忍不住再一次次的确认。
“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我吸了吸鼻子,企图把心中的大喜大悲透过这个动作压制下去,但我知道,压制不了。我只能自欺欺人的做几个小动作,企图骗过自己。
我勾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最近时常联系却没备注的那个人,“我已经决定好了,可以开始准备了。”
“这件事一旦开始准备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你确定吗?”
“我不想回头了,他既然这样对我,那我也得让他付出一点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