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金毛,和正在修剪葡萄枯枝的老板娘交流了一下葡萄的品种,聊到了知识盲区,我只能答应着。和老板娘研究完葡萄品种,肉也可以上桌了。
我的第一块肉刚下铁板,就听见老板热情的招呼,“欢迎光临,好久不见。”
我再放了两块肉,拿过草莓咬了一口,抱着好奇回头看。看见来人是宴南霆的时候,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我面无表情的和宴南霆对视,“我为什么能在这里看见你?”
“你来干什么的,我就是来干什么的。”宴南霆在我的对面坐下,“既然在这里碰见了,就坐同一张桌子吧,饭店也到了。”
我夹起一块烤好的肉,滚着辣椒面放到嘴里。不小心粘得有点多,差点把肺给咳出来。宴南霆推了一杯杨梅汁给我。
“真的是偶遇吗?我们?”我实在是不相信我和宴南霆会偶遇那么多次。
宴南霆要了一瓶红酒。
我也不知道会有人用烤肉配红酒,也不知道老板娘这里竟然真的有红酒卖。
我不喜欢喝红酒,加上一会还要开车回去,拒绝了宴南霆的提议。
“你四岁的时候,因为推人进了神经科,之后就一直有心理医生出入你的家?”
宴南霆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不是很想和宴南霆说这段。
有些事情,我能和好朋友坦白,却不能和宴南霆坦白。喜不喜欢另外说,不和宴南霆坦白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想看他可怜我。
“是,因为我精神有点问题,上次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的另外一个我。”我翻着肉,“我和你有点相似,我以为你很容易理解我了呢。”
“为什么会有这种精神疾病?反社会人格不是天生的。”
我夹起一块烤肉塞进嘴中,“要是我知道的话,我就不用苦苦控制住自己了。”
宴南霆因为我的话一顿,他把烤好的肉都放到我的盘子中,又开始放肉片烤。他摇晃着高脚杯的杯身,“很辛苦吗?”
没有人问过我,压抑着内心的另外一个自己辛苦吗?辛苦的吧,每次有那些毁灭一切的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我都要压制这样的想法,往往需要几天才能熬过。
背叛,亲情,友情。
很多挫折下的我,并不是阳光的。
没有人问我这样前行是不是辛苦,他们用无数言行和行动在告诉我,怎么样是对的,我该怎么样做。
我很死了该怎么样做。
我直视宴南霆,“你大概是唯一一个问我是不是辛苦的,是很辛苦,但是压迫不下内心的想法,怎么能做成大事?我只想在我喜欢的领域中发光发亮,继续前行而已。”
我翻了一下在铁板上发出悦耳响声的肉,“嗯,如果你喜欢的是以前我围着你转的那个我,那我可以告诉你,在上次那个地方,在你第一次带我见到于菲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在想什么?我在想,要不,把你们一起解决掉好了。”
“嗯。”
我对宴南霆平静的回答不满,“果然是同一种人吗?你并不觉得我有这种想法是个疯子吗?”
“我应该开心才对。”
我紧皱着眉头望着宴南霆,我刚刚刻意和宴南霆强调我是个怪物,可我觉得,比起我来说,宴南霆更像是个怪物。
“你应该开心什么?我对你起过杀心。”
“嫉妒。你是因为嫉妒所以才会对我们有那么恐怖的想法。”
“你也知道是恐怖的想法。”我不满意宴南霆抓的重点,也不是很饿了,拎起外套就往外走,“宴南霆,我曾经的确是喜欢过你,很喜欢。可我现在不想喜欢了。”
小巷子车子不好开进来,我停在外面路边的停车场了。
从小巷子走向路边停车场还有点距离,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披上厚外套。等上了车,启动了车子被暖风一吹,我这才察觉到冷。
我开车回到了别墅。
一开门就看见番茄冲到了我的面前,凑到我的面前一个劲的往我身上扑。
我按着番茄的头,等它兴奋劲过了,它就不搭理我往客厅走去。
我光着脚拎着拖鞋踩在地板上,摸了一把在它的饭碗附近趴着的番茄,走进了房间。
我洗了一个有点过热的澡出来,洗漱台前的镜子开门带出来的蒸汽吞噬,我看不清楚镜子中的那张脸。
我伸手摸上镜子,轻轻的擦开了水蒸气。
我看着镜子中的那张属于我的脸,突然觉得她很陌生。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最后一个问题,“世界为什么还不毁灭?”
我从柜子里拿出毛巾,边擦拭着头发边往外走。
我在放在玄关的包中拿出了我的手机,打了一个很久都没打的电话,“白医生,最近有空吗?”
“好久不见,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突然给我打了电话。”
“我觉得我有点危险。”
白医生很温柔的回复我,“那明天我抽出时间去看看你,正好,我租的小院子里的菜长得很好,给你送一点过去,都是不打农药的。”
“那就谢谢白医生了。”
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的月色,打了一个哈欠。
白医生是我四岁帮我咨询的心理医生,那么多年,我的心理问题都是找她。
我还记得四岁初见白医生的情景。
她先是平复了我对父母突然生气的恐惧,再告诉我看待人要平等,要学会留意人的情绪。
我已经很尽力在做了,可是这个怎么学都学不会。
可能,我是天生的冷血吧。
番茄应该是察觉到了我情绪的不对,过来蹭了蹭我。
我摸着番茄*的皮毛,“番茄,我好像做错事情了。”
番茄发出了很娘的嘤嘤声,蹭了蹭我的手。
我半跪下来,抱住毛茸茸的番茄,“我好像要感冒了。”
果然,我对病痛敏感的直觉是很准确的,隔天我就感冒甚至开始发烧了。
白医生来的时候,我刚刚睡醒。
白医生温柔的摸了摸我的额头,“看来最近的状态很不好呢,身体都出了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