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家小妹锡玉婧六岁那年,家里突遭大变,所有人都死了,流浪街头时被好心的夫妻赵俊贤与锡玉婧收养,抚养长大,为了安全还给她改了赵姓。
可悲的是,这对养父母也都是普通百姓,只比最底层的劳苦大众稍微强些,起码吃饭不愁,当然也没什么余缝,为了供赵玉婧上学这些年日子过得很清贫。
十年光阴,太长又太短。长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变,短到一件事也有可能做不完。回忆永远站在你身后,你无法抛弃,只能拥抱。
每当回想起年少时那个流着鼻涕,明明没几个颗牙还非要缠着哥哥吃糖人的小丫头,锡阳鸿总会有一抹笑容浮在嘴角,让他英俊的面孔更添童真之美。
这若是盛世之中,锡家绝对会给小妹寻一门好姻缘,让她开心长大,幸福终生。
可在乱世,长得漂亮就绝对是诱人犯罪的代名词,因为它会引来诸多的麻烦。
这不是生而为人的错误,而是糟糕时代之过。
锡阳鸿来到门前正准备敲,里面就传来两女子清晰的哭泣声,还有男人捶胸顿足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的哀叹。
“呜呜呜,老头子,明天就是期限了,我们可怎么办呐!”
“唉,我哪知道怎么办,那可是杜九的儿子,我们这样的家庭拿什么和杜九对抗!?”
“要不,要不我们跑吧!苦是苦了点,可总比把女儿送到火坑里强啊!”
“净说那傻话,我们能往哪里跑啊?我们所有的家业都在奉天,就算我们跑进了关内,没钱没粮没关系,不还是要饿死吗?”
“那可怎么办呐,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呜呜呜。”
“母亲,我真的不想嫁给他,女儿不想嫁给那个人渣!呜呜呜。”母女抱在一起,泪水打湿彼此的衣襟。
听到妹妹哭泣的声音,锡阳鸿的心就仿佛被一根针狠狠刺穿一样。
这一切为什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即将要嫁人的小妹不是应该沉浸在婚礼的幸福喜悦中吗?对明天充满期待,对丈夫充满爱意,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人渣?他骂的是谁?是杜九还是杜坤鹏?为什么骂他是人渣?
杜九不是父亲的结拜兄弟吗?
杜家不是和我们锡家交好的吗?
为什么妹妹在哭?
为什么她会哭的如此伤心?
艹他马的,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一大把问号在锡阳鸿心里像无数跳蚤似的四处乱撞,他难以控制满腔的疑问与怒火,想要立刻踹开大门,问问妹妹到底怎么回事!
但他的性格与经历让他没有那么冲动,只是简单敲响大门而已,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敲妹妹家的门。
“咚咚咚!”
里屋的赵俊贤与老婆林婉茹对视一眼。
这个时间能来敲门的,绝不可能是朋友或同事。
难不成又是杜九的人?
林婉茹恐惧的看着老伴,忙不迭的抓住他的手以求安全感,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老老老头子,别又是杜家的人吧?”
“难说,这个时间能来敲门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会不会又来吓唬我们?”
听到父母的话,赵玉婧站起身带着哭腔,歇斯底里的吼道:“不是已经答应你们明天就去吗?怎么还大半夜的来吓唬我们?”
“我是隔壁的邻居。”
锡阳鸿不想过早的暴露身份,当即想到这个理由骗里面的人开门。
赵俊贤面露狐疑之色,但细想想杜家的人不可能会隐瞒身份,因为那样做没意义。于是拍了拍老伴的手,让赵玉婧这个新妇回到房间里,起身开门。
“吱吖”门被打开,看着眼前的锡阳鸿,赵俊贤的疑惑越加浓郁。
“你是?”
“我……”
锡阳鸿有些紧张,扬起左手想摸摸脖子。
咚咚咚!
敲黑板了啊!
他扬起的是左手!
要知道他刚刚屠杀天地会小弟的时候,一直用的都是右手!
再仔细观瞧,锡阳鸿那扬起的袖子只有半截,原来锡阳鸿根本就没有左手!
不,准确的说,他是个没有小臂的独臂!
“您是千面神偷!?”
“嗯?”
这回换锡阳鸿疑惑了。
难道自己和那家伙长得很像吗?
“真的是您!”赵俊贤十分激动,亲切的握住锡阳鸿的右手。
“我……”
“哈哈哈,没想到我赵俊贤有生之年还能遇见奉天城的头号善人,断臂义肢千面神偷!”
来不及锡阳鸿狡辩,赵俊贤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呵,这样也好。
赵俊贤引着锡阳鸿进屋,赶紧吩咐老伴茶水伺候,又拿出点心让他随便吃。
只不过这些点心已经很硬了,估计狗看了都得眼泪汪汪的。
可见小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
“不必客气。”锡阳鸿还是那般惜字如金。
“我这小小门庭,没有好东西招待您,这已经是最好的了,还请神偷不要嫌弃。”
赵俊贤夫妻俩站在一旁傻站着,露出憨厚的笑容,搓着手,生怕招待不周。
这倒让锡阳鸿有些不适应。
“我想知道关于杜坤鹏娶你们女儿的事情。”
说起这件事情,浓浓的悲哀之色再次占据夫妻俩的脸庞。
让锡阳鸿对杜家的事情更加怀疑。
“唉,这事儿说来话长,我闺女前阵子放学被杜坤鹏那混蛋看到,说要娶回家做姨太太,他已经有好几房姨太太了,还动不动就死一个,你说我们哪敢把闺女嫁过去。”
“我们本来严词拒绝,可杜家的人隔三差五就半夜来敲门,一开门他们就会往我家里扔手,脚,胳膊腿的,那可都是活生生从别人身上切下来的。”
“为此,我老伴几乎都要吓出病来了。”
“我们找警察局,找理事会,都没有人管,杜家的人说,再敢往上找就让我们在奉天彻底消失,然后闺女还是会被掳走,这一掳一娶,让我们自己选,你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啊!!!
赵俊贤抓狂的蹲下身去揉着脑袋,她老伴林婉茹更是泣不成声,苦痛心情让闻者流泪。
“意思就是,杜坤鹏要强娶。”
锡阳鸿话语平静实则已经咬牙切齿,右手紧紧攥着椅子扶手,再用点力非攥碎了不可。
本以为妹妹在奉天过着花儿一样的生活,每天快快乐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成想竟然被杜家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没错,你说我们这小门小户咋跟人家杜九作对,我可怜的闺女啊。”
“还有吗?”
“他们还说,说什么要是敢反抗就弄死我们夫妻俩,把我们剁碎煮熟了喂给闺女吃,呜呜呜,我们哪里敢反抗啊……”
“呵。”
锡阳鸿冷笑的表情看似平静,事不关己,实则透露着无穷的杀意,让房间内的温度都下降几分,赵俊贤夫妻俩根本不知道神偷的真实势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杜家一直欺负你们吗?”
赵俊贤摇头道:“他们不光欺负我们家,这奉天城里的百姓谁家没受过他们的迫害啊,诶?你竟然不知道这些?”
赵俊贤面露狐疑。
一直在奉天行善的千面神偷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和杜九与金鳞帮金钱豹过不去的吗?
锡阳鸿锐利的目光看向别处。
“知道。”
“唉,神偷,咱知道你是个好人,但这事儿……这事儿恐怕你也没办法啊。”赵俊贤心里清楚,光靠一个奉天十大高手最后一名,根本对这件事情翻不起浪花。
“有我在,放心。”
“神偷,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可千万别冲动,杜九身边高手如云,你不是不知道!”
“你们明天去英雄茶楼等我即可。”
锡阳鸿没有过多相劝,他的经历也注定不会为别人浪费口舌,让他们夫妻俩去英雄茶楼的目的也只是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而已,毕竟明天很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这……”
赵俊贤与林婉茹对视,都看出彼此眼中的为难。
这神偷确实是个大好人,可万一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会直接连累到女儿的!
说不好还会连累到自己。
这可怎么办呐。
唉。
锡阳鸿话已至此,没有再管他们,径直来到妹妹房间前。
透过门缝,他清楚的看到小妹正躺在床上轻轻抽泣着,肩膀一怂一怂的很是难过。
锡阳鸿攥紧把手,想推开门,却又不知推开后应该说些什么。
“妹妹,哥来啦。”(呲牙傻笑)
“咳咳,妹妹,最近好吗?”(故作深沉)
“那个,听说你嫁人,哥来看看你。”(羞愧难当)
十年没见,突然见面好像哪种说法和表情都不合适。
锡阳鸿放在门把上的手轻微颤抖着,艰难的做着选择。
终究,他还是没开门。
望眼欲穿的看了眼门板,转身离去。
杜家是吧。
明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否则就别怪我不念昔日旧情。
让你们杜家颜面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