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一直持续,从午时下到夜晚,又从夜晚下到早上。
不停不歇整整下了三日。
积雪超过四尺,房屋垮塌,树木断裂,别说是人和车了,连动物都望而却步。
京城以及周边全线瘫痪。
明月山庄派出去采买的第一波人没有返回,生死不知。
第二波由林二夏亲自带队,走了十里路,见势不好急忙回头,连滚带爬,用了四五个时辰才鼻青脸肿的回来。
到家身子即将冻透,花了几个时辰才缓过来。
山庄燃料储备不足。为了节省燃料,连地龙都停了。外面风霜雨雪,屋子里冷得像冰窟,取暖全靠被窝。
正院只留丁妈妈和颂梅伺候,屋里点了一盆眼看就要燃烧殆尽的小火,伴随着蔡琼瑛有气无力的咳嗽,好不冷清和凄惨。其他的人则窝在家里,每家领了一些粮食肉菜,自己解决生计。为了生火做饭和应急,桌椅板凳,柜子,架子,床铺……凡是能烧的都烧了,只求能将日子挺过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日。
第四日暴风雪倒是停了,可积雪未化,地面冻得梆硬,比铜镜还光滑,根本无法行走。下山求援,或者山下的人来救援,想都别想。
山庄能烧的不能烧的,都烧完了。仆役会过的,尚且有几个干饼子,不会过的要就着凉水咽生粮食。
蔡琼英的专属食物本来就所剩不多,每顿抠抠搜搜的,也只堪堪维持了两日。第三日起开始吃下人饭,吃得苦不堪言。
暴风雪百年难遇,到第六日了外面依然不能行走,山庄连食物也告罄。
仆役喝凉水哄肚皮,蔡琼英每顿也只有两颗板栗一个核桃吊着命,原本虚弱的身体再次急转直下,这次是真病了。
北风呼啸,弹尽粮绝,山庄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
这种寒冷加饿肚子的状况持续了两天多,除了身强力壮的中青年,老的、少的、体弱的,已经起不了床,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等死。
全家流放,蔡琼英没垮,褫夺管家权,蔡琼英没垮,流放别院,蔡琼英也没有垮。
但天灾人祸之下,心气高傲如蔡琼英,也没了斗志,只觉得人算不如天算,再不甘心也得认命。
第八日,久违的太阳终于出来了,天气回暖,地面终于开始松动,可以走人了。
下午明月山庄外面响起哒哒的马蹄声。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侯府来人了,给我们送食物和石炭来了。”
山庄众人从被窝里爬起来,老人,青壮,稚子,穿着厚重的衣裳,拖着面条般软趴趴的身子,跌跌撞撞朝外面跑。
脸上那喜悦的笑容,比正午的太阳还要亮。
就连颂梅和丁妈妈都有些坐不住了,频频向外张望。
蔡琼英也觉得终于有望了,虚弱笑道:“你们也去看看,我这里不碍事。”
颂梅和丁妈妈推拒一番,最终颂梅欢欢喜喜去了,留下丁妈妈照顾蔡琼英。
颂梅紧了紧衣裳,踩着半人高的积雪,小跑向大门口。
远远看见一俩高头马车停下,一位盛装打扮的妇人扶着丫鬟的手,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来人穿着一身紫色缂丝洒花衣裙,头戴风雪帽,脚踩珍珠绣鞋,披着一件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雪貂披风。
颂梅奇怪怎么只有一辆车,来者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