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柳真开始腹痛,感觉身下有股热流。
她大惊失色,急忙进卧室查看。
看见出血了。
她脸上煞白,扶着肚子尖声叫:“请府医,快请府医。不,要太医,我要太医。要最有本事的太医。”
“是,奴婢这就去。”
侯在外面的丫鬟,不管妾室有没有资格请太医,回应一声,风一般刮出去。
青草深吸一口气,上前扶住柳真,温声安慰:“姨娘别急,只是出了一点血。怀身子的人多数会遇到这种情况,您先躺下。大夫来看一看,几副药下去便好了。”
柳真知道她生育过,有经验,心下稍安,依言躺好。
默默把漫天神佛都求了一遍,只愿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胎,能安然无恙。
青草在一旁握着柳真的手,笑言宽慰,实际内心很慌。
血流得有些快,不多时半张床都被染红了,这胎似乎要保不住。
她不敢告诉柳真,生怕柳真一个激动,造成更严重的血崩。
不多时,府医到来。
紧接着,太夫人舔着老脸,把太医也请动了,快马赶来。
太夫人和侯爷等在外面,神情焦急。
府医和太医忙碌一阵,太医出来说明情况。
太医姓曹,五十来岁,长着一张讨喜的白胖圆脸,在太医局产科任职,对女子孕育颇有心得。
皇宫,宗室,豪门,贵族,无数女子仰仗他。
请他一趟实属不易。
曹太医走出来,态度温和,语带遗憾:“病人误食大量红花,这胎保不住了,要请稳婆收拾。”
“另外,病人身体不算康健,小产失血过多,日后再想孕育,有些困难。”
大夫的话要朝深里听,尤其是这种在权贵人家游走的太医。
太夫人明白了,柳真不仅失了一胎,这辈子也不可能再生,不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胞妹唯一的闺女,柳家仅剩的独苗,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太夫人心疼得喘不过气来,老泪纵横。
侯爷张伯予也听明白了。
想着柳真是个没福气的,送到手里的依靠都护不住,浪费了他的心思。
母亲的啜泣声在耳边响起。
他猛然一惊,急忙挂上悲伤面具,到卧房门口,隔着门对柳真说话:“表妹,表哥知道你难过。表哥也很难过,恨不得以身替你。”
“不过,表哥更心疼你,你要好好的。不许哭,不许伤心动气,从而坏了身子,好吗?”
“我们把身体将养好,再要一个就是。表哥向你保证,一定给你一个宝宝,跟你血脉相连的宝宝,好不好?”
太夫人看着重情重义的儿子,觉得用不着她操心,儿子自会善待柳真,柳真不愁好日子过。遂放下心来,收住眼泪。
柳真在里面听着,加之并不知道再不能生的消息,渐渐平息下来。哽咽道:“表哥,你放心。”
张伯予笑出眼泪:“好,好,我就知道表妹是个坚强的。”
柳真坐了一个月的小月子。
太夫人和侯爷宠她,补品流水似的朝她的小院送,规格直逼当年蔡琼英坐月子。
柳真吃得胖了一圈,不复从前弱柳扶风的模样。
冬月二十,她正式出月子。
头插一支白玉簪子,身穿半旧的月白家常衣裳,做素雅打扮,走出躺了整整一个月的卧室。
临近午时,青草从外面进来,无声对她点了点头。
她神情一寒,眼睛里露出疯狂,扶住青草的肩膀:“陪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