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簇拥当中,柳真乘坐的轿子被抬出了房间。虽不是八抬大轿,但也不是普普通通的轿子,里面雕着喜庆吉祥的图案,还点缀着五光十色的珍珠宝石。
柳真穿着粉色衣裳,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是韵雅且媚,颜美而姿娇,她留神听着四周潮水般的欢呼声和赞美声,忍不住轻启嘴唇,笑了出来。
丫鬟青草年纪小,哪儿见过这种阵势,隔着窗户雀跃的和她说话:“听外面的人说,这场面,比侯爷大娘子成亲时候还风光呢,算得上普天同庆了。”
柳真把头凑近轿子边,撇了撇嘴说:“都怪她太蠢了,白白送给我一份大礼。除了家世,论相貌,论人品,论才干,她哪一点比得上我?”
“可不是,侯爷的心思也全在您这里。依奴婢看啊,以后有她好日子过了。”
柳真轻蔑的笑了一声,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这才哪儿到哪儿,好日子还在前头呢!
又敲敲打打走了一路,轿子从外面被敲响,一声比一声急,叩叩叩。
她才意识到刚才神游得太远了,果然美梦让人沉醉,问道:“怎么了?”
青草急急说道:“柳姨娘,听说小厮们回府了。”
“不是被大理寺抓去下大狱了吗?非卖即死吗?”她吃惊的问道。
“奴婢也这样想。”青草咬牙切齿,“可听说对方船上有土匪,他们反而立功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柳真一时有些懵,脑子却十分清醒,十分冷静的对青草说:“下贱东西马上要成亲了,我们赶紧进府,避开他们的花轿。”
可是来不及了。
柳真的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欢快喜悦的《抬花轿》曲子,四五把唢呐和无数锣鼓交汇在一起,响得惊天动地,仿佛成心要把这边的阵势压下去似的。
紧接着,五顶轿身饰有金线、轿顶覆有锦缎的红色大轿,各由八个人抬着晃晃悠悠从后门出来,每个轿子旁边都跟着一个笑到合不拢嘴的新郎官,把柳真的清油二人小轿衬得黯淡无光。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欢庆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更有好事者在柳真的花轿和另外一顶红色花轿碰面时,狠狠推了一把,推得轿帘荡起,一红一粉两个新娘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虽有盖头遮着看不清真面目,但不妨碍他们对两种颜色代表的不同身份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风光大嫁最终变成屈辱的修罗场,柳真恨不得去死。
她手指紧紧的抓在裙子上,才没让自己的脊梁骨弯曲,委顿下去……
蔡琼英存心要出了一口气,虽然是下人们的婚礼,也早早施了大把的银子,婚礼设置从亲迎、跨火盆、拜堂,到合卺和馂余设袵,虽规模不大,礼数却一样不少。
五对新人平时人缘好,来捧场的人也多,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反观柳真那边,就显得冷冷清清了。
蔡琼英昏睡了半天,晚上醒来听颂梅讲了事情的经过,脸上只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件事说到底,她才是唯一的输家。大动干戈折腾一场,对既成事实没有任何改变,该失去的还是失去了。
她问颂梅:“对方船员里藏了土匪的事是真的?”
颂梅言之凿凿的回答:“千真万确。”
“是刘春?”
“刘春几个陪房一直盯着五个小厮,谁知他们竟偷偷从老侯爷书房跑出去了。等他们知道的时候,老侯爷已经把事情闹开了。他们来不及汇报就跟到码头,终于找出了对方的破绽。若实在找不到,就会去宰相府求大老爷。”
蔡琼英满意的点点头:“难怪我们跟眼瞎耳聋了似的,连小厮全部出门都不知道。刘春他们这事办得好,论功行赏吧。不止他们,你,丁妈妈,还有如意馆众人也都辛苦了,明早过来领赏。”
“谢谢大娘子!”
“不用谢,你们该得的……”
沉默了一阵,蔡琼英道:“五小厮的事,从头到尾透着诡异,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后面推着走,颂梅你说会是谁?”
颂梅张了张嘴,想说若真有这样一个人,那一定是侯爷。只有侯爷才有如此能量做成这件事。
谁知话没出口,蔡琼英就自问自答了:“我想多了,即便孔明先生在世,也不可能算计到如此周密,一定是意外。对,意外。”
“奴婢跟大娘子想的一样,是意外。不然怎么会有最后抓到土匪的结局?”
蔡琼英重重点头,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别人听的:“是的,一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