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二次开庭。
和上一次一样，邵项明在法院门口再次喊住我。
看着我消瘦的脸颊和深凹的眼眶，他露出同情的神色。
“菲菲，这么做值得吗？”
我一改之前对他厌恶的语气，表现得异常平静。
“值不值得，看结果就知道了。”
邵项明一瞬间的怔愣，随即笑了笑：“那让我们拭目以待。”
庭上，流程依次进行，又到了证人的环节。
我方证人上场后，我特地注意了一下邵项明的神情。
平静自然，看不出什么猫腻。
想来他又提前有了应对措施，我暗自冷笑。
邵项明，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逃脱。
江宸找到的证人，是当年在家照顾我姐姐的保姆，张春英。
张春英现年50岁，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和我差不多大。
她站在庭上十分紧张，说话有些磕巴。
“我是邵先生请的保姆，专门照顾秦小姐的日常起居。”
“我去的时候秦小姐身体已经……不咋好了，看不清东西，也走不了太多路，总是和我说疼。”
“邵先生工作忙，经常深夜才回来。但是他叮嘱我秦小姐睡眠不好，每天睡前必须要喝一杯牛奶。”
“我一直觉得邵先生对秦小姐不离不弃，两个人的感情是真好。直到有一次在给邵先生洗衣服时，我发现白衬衫上的口红印和淡淡的香水味，我才知道邵先生外面也是有人的。”
“我怕秦小姐伤心，从来没和她说过。”
“后来有一次两人大吵一架，邵先生好几天没回家。秦小姐伤心了好久，我还特意安慰她，男人都是这样，只要不离婚，他总归还是要回来的。”
“只是没想到……邵先生隔了几天回来后，竟然偷偷给秦小姐的牛奶中下了东西。”
法官问道：“什么东西？”
张春英偷偷看了邵项明一眼，吞了吞口水：“我当时吓坏了，邵先生离开后我才到垃圾桶里翻看了一下，是个小瓶瓶，上面的字我也不认识。”
她描述的药瓶和我从沙发底下找到的一模一样。
法官拿起药瓶的物证：“是这种吗？”
张春英眯眼看了看：“对！就是这个！”
邵项明笑了声：“张姨，你记性不是很好啊。”
张春英猛地涨红了脸：“我记性好着哩。”
他慢条斯理地哦了声：“是吗？那我问你，薇薇对什么东西过敏？”
张春英开始回忆：“秦小姐不爱吃胡萝卜，对乳制品都轻微过敏……”
说到这她浑身僵了下，似乎是顿住了。
邵项明立即说道：“薇薇乳糖不耐受，喝牛奶会拉肚子，我怎么会叮嘱你每天给她喝牛奶呢？”
“下药，更是无稽之谈。”
12
庭下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张春英被邵项明问住了，自己甚至都开始怀疑。
“我……我……”
场面混乱时，邵项明又看向我挑衅道：“菲菲，你每次找的证人怎么都是这种有问题的？不能找个脑子清醒的人吗？”
我捏紧拳头，皮笑肉不笑：“邵项明，还没结束，你别高兴的太早。”
他摊手，示意继续。
庭下安静后，张春英也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秦小姐告诉我她牛奶过敏，但是邵先生说他给秦小姐定的这种牛奶不含乳糖，是不会过敏的。所以才让我每天都给她端一杯。”
邵项明一脸坦然：“就算这样，你说的下药也是毫无根据，不能……”
“我有证据！”
张春英语气激动。
邵项明似乎没听清：“什么？”
“我有你给秦小姐下药的证据！”
张春英自信满满的神情，让邵项明有些怔愣。
她掏出手机，交给法官。
“我闺女工作发的第一笔工资给我买了个智能手机，我不会使，就让秦小姐教我。”
“那天我正摆弄着相机，想给闺女录个视频，碰到邵先生在厨房给秦小姐煮牛奶。”
“正想上去和他说我来煮时，发现他把瓶子里的东西倒进了牛奶里。”
张春英的手机里，碰巧录上了邵项明下药的视频。
当视频公开于大众眼前时，邵项明终于有了转变。
他猛地站起来：“你这是诬陷！”
“你和秦菲一起串通好了诬陷我！”
张春英吓了一跳：“我可没有哩！骗人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我盯着邵项明一字一顿：“是不是诬陷，等专人分析一下视频就知道了。”
他还想说什么，身旁的律师死死拉着他。
审判结果出来，邵项明投毒罪名成立，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
我全程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被带走，而他怨恨不甘的眼神死死环绕在我身上。
我做口型回复他：“去，死，吧。”
大门沉沉关闭。
13
事情结束后，我高烧昏睡了三天。
迷迷糊糊中梦到姐姐，她像小时候一样拉着我的手，在花园里奔跑嬉戏。
忽的她挣脱我的手，跑得越来越快，离我越来越远。
最终化作了一个光点，消失不见。
我睁开眼，泪珠从颊边滚落。
我去看了薛婷婷，她现在在A市的精神病院里。
上次庭审时，邵项明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了她有精神病的事实，再次刺激到了她的神经，回来后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看到她时，她正坐在床边看着窗外乱飞的小鸟。
“薛婷婷，还认识我吗？”
她缓缓回头看我，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下。
“秦菲，我还不至于疯成这样。”
“我只是不想面对他们。”
“躲到这里，没人会在意我的过往我的一切，我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
我沉默了一会儿：“你后悔吗？”
薛婷婷站起身，慢吞吞走到我面前：“不后悔，我还有宝宝需要照顾呢。”
说着她走到角落里，捡起地上的布娃娃，轻轻抱在怀里哄着。
她可恨，但更可怜。
邵项明毁了两个女人，两个都曾经深爱他的人。
我又来到公墓，带给姐姐一束她最爱的百合花。
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我轻声呢喃：“下辈子要再来找到我呀，我们还做好姐妹。”
风儿轻轻拂过，似乎是在回应我。
照片上的女孩儿年轻明媚，永远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