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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富贵儿2025-06-24 14:384,559

我是傅卿时养的金丝雀,所有人都以为他爱惨了我。

可得知我妈死了那天,傅卿时很开心。

「死了好,反正活着也只会拖累你。」

「今天玩点刺激的,庆祝你脱离苦海。」

我给了他一耳光,「够刺激吗?」

1

我妈去世这天,医院打来电话。

可我却并未像预想当中的那样悲伤,只是怔怔地站在街边,盯着远处的一朵云团发呆。

甚至在赶往医院途中,路过每天都要光顾的那家馄饨店时,还想着要不要给我妈带饭。

直到拿着餐盒走出这家店,我才顿住脚步,愣愣地抬起头,反应过来——

我妈死了。

死在了抗癌的第七年。

将馄饨丢进垃圾桶,我又继续朝着医院走去。

看着浑身干瘪的她和往常一样躺在病床上,我挤了半天,也没掉下一滴眼泪。

还真应了那句,久病床前无孝子。

替她感觉到不值。

替这个穷尽半生,独自将我这个不孝女拉扯大的她,感到不值。

她这一生太苦了。

苦到,哪怕我加再多的糖,也救不回来。

葬礼办得十分简陋,全程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没什么亲朋好友,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妈。

她也没好到哪去。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要办的。

2

回到别墅时,主卧正亮着灯。

听到噼里啪啦作响的键盘,我就知道是傅卿时来了。

以往,他很少来的。

我不玩游戏。

不知道他是不是游戏打输了,砸碎了键盘,骂了一句「草」,就摘掉耳机朝我吻了过来。

「明天给你买新的。」

他吻得很用力,有些不满地问:「你是不是瘦了?」

见我不吭声,他便继续。

而我全程都在盯着天花板发呆,木讷得像是一具人偶。

「今天怎么回事?配合度怎么这么差?」

他长出一口气,朝我身侧倒了下去,抬眼看了看我:「不想我?」

我抿了抿嘴唇,闭上了眼睛,「我妈死了。」

「死了好,反正活着也只会拖累你。」

空气一瞬间好像凝固了。

「嗯,我去洗澡。」

我无力扯着嘴角,起身去了洗手间。

氤氲的水汽将我包裹,我想起了刚刚下意识的那句「嗯」,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倚上门框的傅卿时,愣了愣。

他轻笑着晃了晃手上的电话。

尽管屏幕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但我还是看到了「正在通话中」这几个字。

他问我,「要不要让她过来一起?」

「就当是庆祝你脱离苦海。」

「玩点刺激的。」

3

我下意识给了傅卿时一耳光。

巴掌扇出去时,连我也跟着愣在了原地。

这七年来,作为被他养在外面的金丝雀,我一直都是言听计从。

哪怕知道,和我扮演着同样角色的人,还有很多,我也从不作闹,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大打出手。

傅卿时哼笑了一声,嘬了嘬牙花,啐出一口血。

「江厌。」

他挂断了电话,轻轻扫过嘴唇上的一点血渍,朝我勾起嘴角。

「你就这么喜欢我?」

我被他问得呼吸一滞。

抬眼,朝着他被水雾打湿的眸子看去。

喜欢吗?

曾几何时,我的确喜欢过傅卿时。

我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

在他可以毫不避讳地在家人面前提及我时,在他玩腻了身边的女人,然后像丢垃圾一样丢掉,直至最后只剩下我时。

哪怕是他身边的朋友都挤兑他说,「你当真是爱惨了江厌。」

傅卿时也没有否认,只是把玩着酒杯,一脸玩味地盯着我看。

那样子,还真像是有几分爱我。

那会儿,我傻傻地以为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和别人不同的。

我仰望过那道曾救赎过我的月光。

可月亮终归是月亮。

一旦奔我而来,就不是月亮了。

当晚,他并没有责难我。

只是当着我的面,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拉进黑名单。

留在我这里过了夜。

我本应该感到高兴的。

可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我耳边回荡。

那是我的声音。

她说,「你可真贱啊。」

本能的反胃,让我冲进洗手间里,吐了整整一夜。

走回卧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傅卿时睡得很熟。

我还记得他曾经说过,只有在我这,他才能睡得踏实。

长而微卷的头发,遮住了他半张脸。

一半的白人血统,让他原本就不俗的五官,此刻,正带着几分妖孽感。

我也曾花了很长的时间思考过,自己喜欢傅卿时,到底是不是因为那天。

因无力承担高昂的医药费,我带着妈妈走上天台,而他将我和妈妈救了下来。

最终得出的结论告诉我,不论是他的外在、出身、地位,还是那常人所不及的阅历,都深深吸引着我。

哪怕没有当初的救赎,只是遇见,大概率我也还是会爱上看似优秀的他。

可如今,我却不想再爱了。

4

早上。

傅卿时一边喝我煲的粥,一边连着打出了好几个电话。

自打我认识他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这么忙。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会吃上一口我做的早餐,再匆匆离开,哪怕就只有一口。

挂断电话后,他有些烦躁地拨了拨头发,点开了一条语音消息。

一个声音好听的女人在和他撒娇:「晚上有空吗?陪我逛街好不好?」

愣神的间隙,我被热汤烫到了手。

傅卿时看到后皱了皱眉,扯过我的手指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回:「晚上再说。」

「怎么这么笨?」他皱了皱眉。

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朝我笑笑。

「知道她是谁吗?」

我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他撇撇嘴,眼里带着几分惊讶,「你不是挺爱看她演的电视剧?」

是方瑾柔,最近红到发紫的小花。

上次陪我看电视剧的时候,傅卿时就说迟早要把她追到手。

没想到,都不出一个月,就被他追到了。

「你要是想要签名的话。」

「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5

傅卿时向来说到做到。

这天,我正在家里无聊地摆弄着,我妈生前最喜欢的插花。

房门便被人敲响。

我还正好奇是谁来找我,就看到傅卿时站在门外,笑着朝我勾手。

和他一同出现在院子里的,还有一个女人。

尽管此时,女人正戴着墨镜,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我也一眼就能认出,她就是方瑾柔。

她实在是太红了。

红到,哪里都是她的照片。

想认不出都难。

她似乎是被傅卿时强行带来的,依偎在傅卿时怀里的她,看向我的眼中满是不耐烦。

但却还要看在傅卿时的面子上,同我打起招呼。

「你就是江厌?」

「卿时说你很爱看我出演的电视剧。」

她朝我伸出一只手,「感谢你的喜欢。」

她人长得好看不说,就连手也格外纤细。

感慨之余,我却并不想伸手去握,只是怔怔地点点头。

方瑾柔见状,有些尴尬地把手收回,回头望向傅卿时。

她带着几分俏皮问:「她是哑巴吗?」

「厌厌就是有些怕生。」傅卿时收拢了几分笑意。

这句话,倒是把方瑾柔给逗笑了。

她将一只脚踏进客厅,咂咂嘴吐槽道:「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

忽然,她把脸凑到我跟前,翻过来调过去地看,「别不是未成年吧?」

「长得可是有点显老。」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干嘛哭丧着一张脸?跟死了妈似的。」

我被她这句话听得一愣,心里像是有火在烧。

但我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只能攥紧着拳头,抬眼看向傅卿时。

好在傅卿时没有再任由她胡闹下去,带着方瑾柔,朝着二楼的客房走去。

临关门前,傅卿时都还露出脑袋,打趣似的问我:「要不要一起?」

可话音刚落,他就被方瑾柔揪着耳朵拽了回去。

等到方瑾柔擦着头发再次找上我时。

我正漫不经心地将落地窗前的花盆,一个个转向朝阳的方向。

我妈说过,这花就像人一样,总要迎着光亮,才好有盼头。

「江厌,我听说过你。」

方瑾柔来到我的身前站定,脸上还带着笑。

「别人都说,你陪在傅卿时的身边最久。」

「说傅卿时当真是爱惨了你。」

「可我倒是不觉得。」

她带着一脸的得意。

模样像极了小时候,抢走我玩具的幼儿园同桌。

「可不是任谁飞上枝头都能变凤凰的。」

「识趣的话,就趁早滚远点。」

我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

可离开,就要收拾东西,还要找一间出租屋。

现在是临近年关,房子也不是很好找。

而且冬天很冷的。

万一找不到,我害怕自己会挨冻。

这些事情,光是想想,就足以让我感到窒息。

照顾我妈的这七年,我耗光了所有的力气。

如果真的要开,起码要等到春天。

春天暖和,房子也好找。

见我不搭话,方瑾柔似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伸手便朝着我推来。

我被她推了一个趔趄,窗台上的一盆花,被我撞翻了。

手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淌。

但我好像并不觉得疼。

直到傅卿时听到声音赶过来,方瑾柔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猫,缩进他怀里。

我这才觉得好痛。

我把伤口伸给傅卿时看,「痛。」

傅卿时也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就在他准备上前的时候,方瑾柔因为晕血昏了过去。

他便急急忙忙地将方瑾柔抱回了客房。

只留我一人,呆愣愣地坐在地上。

「你可真贱啊。」

那个声音,又开始在我耳边响起。

这次我听到好多声音。

有我的,也有我妈的,有方瑾柔的,有傅卿时的。

还有儿时欺负过我的同桌。

嘈杂的声音吵得脑袋混浆浆的。

我又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干呕起来。

但我吐不出,哪怕我扣着嗓子眼也吐不出。

胃里被搅得翻江倒海,难受极了。

6

傅卿时似乎很中意方瑾柔。

和她在我这里一连住了三天。

这放在以往,是不太常见的。

两人走时,都还手挽着手。

可才刚走到门口,方瑾柔就突然又不走了。

她目光睥睨地朝着我这边看来,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伸手指着客厅里的插花,和傅卿时撒起娇,「我想要。」

「不行!」我几乎是惊叫着挡在她的面前。

「这已经是我母亲给我留下唯一的念想了。」

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不住地摇头。

「可人总归是要朝前看不是吗?」傅卿时皱了皱眉。

他叫我别闹。

还说过几天,会帮我把整个院子都种满花,以此作为补偿。

在傅卿时的纵容下,方瑾柔还是找人把这些插花带走了。

至于带不走的,也全都在争抢下被砸摔得稀巴烂。

看着遍地的狼藉,席卷而来的恐惧仿佛就要把我吞没。

没了那些插花,别墅突然变得很大。

我只能小心地缩在原地,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跌进那不曾存在的深渊。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溺进了大海,找不到方向,也无法呼吸。

哪怕我拼命地想要自救,却也无能为力。

什么也抓不住,怎么也挣不脱。

最终,我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家门。

逃出了那,好似血盆大口一般的房间。

惊慌失措的我,甚至忘了穿鞋。

赤脚踩在雪地上,感受着冰冷的寒意一点点将我裹挟。

脚下很凉,脚趾也被冻得生疼。

但很快,也便没了知觉。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的路。

直到,迎面跑来的男人,将我拦下。

我茫然地抬起头。

男人身后的冬日暖阳显得尤为刺眼。

好半天,我才认出这人是季宴礼。

一些早已被我遗忘在角落碎片,在这一刻被人拾起,逐渐在我的脑海中,拼凑出一个画面。

那是大二那年的一个冬天。

时间,应该和现在差不多。

我和我妈,正在市中心的某条小巷里,卖着对联和年画。

只听路边的小贩,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城管来了。」

我们就急匆匆地开始收起了摊位。

当时,我妈的身体就已经有些不适,手脚也变得不太利索。

眼看着城管就要朝着我们这边追来。

我心里十分慌乱。

这些东西,都是我妈花大价钱进回来的。

要是被抓到的话,我们的这个年,可能就过不成了。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冲了过来。

他的手脚十分麻利。

没几下就将对联和年画收好了,背着沉甸甸的包袱,带我们逃离了那里。

他就是季宴礼,我的大学同学。

事后,作为感谢。

我在家附近的苍蝇馆子,请他吃了一碗馄饨。

但仅仅是一碗馄饨,他也吃得十分开心。

当晚,他还带着我去冻着厚厚冰层的江面上放了烟花。

伴着烟花的炸响,璀璨的星河,倒映在他的眼里。

他说他喜欢我。

大学的这两年来,他曾不止一次地说他喜欢我。

可我依旧是没有答应他。

我觉得当时的我,不配得到他的爱。

只会是他的拖累。

那晚过后,季宴礼的眼中就添上了某种怅然。

这种怅然直到大学毕业,也不曾消融。

甚至就连现在,他看向我的眼神中,也都是和当初一样。

「冷吗?」他解下了自己的围脖,裹在了我的脚上。

尽管很冷,但我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7

季宴礼带着我去买了鞋子。

还请我吃了一碗馄饨。

地点,就是当年的那家苍蝇小馆。

只不过,老板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老板,都不知道换了几轮。

期间,他没有说过一句话。

只是托着下巴,静静地坐在我对面,看着我把馄饨吃得一干二净。

那样子,就像是在缅怀着什么。

直到连馄饨汤都喝光,我的身子这才算是暖和过来。

如获新生的我,颓然瘫倒在座位上。

半天,我才反应过来什么,抬眼看向季宴礼。

动了动嘴唇。

「你请我吃馄饨,我也没什么好回请你的。」

「请你睡觉好不好?」

季宴礼被我的话弄得一愣。

眉头皱紧又舒展。

反复几次过后。

他这才对着我摇摇头,吐出了两个字,「不好。」

但他还是被我生拉硬拽的,来到了路边的一家小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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