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是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直把秦攸宁的怒气浇的半点不剩。
虽说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胸口有刺青的也多了去了,但刺青这东西,本就是极特殊的存在,并不为外人所道。
所以尔侥他,究竟是凭什么来猜测,她身上不仅有刺青,还是在胸口这样私密的地方的。
从飞刀划过的角度,以及尔侥说话的口气,秦攸宁可以肯定,他既不是在故弄玄虚,也不是有意试探,而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只是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呢?
秦攸宁抿起唇猜测着,而尔侥就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一般,手随意地一挥,一把飞刀就落到了秦攸宁的手里。
这是妙香的飞刀,约莫巴掌大小,状似柳叶。虽然飞刀看着小巧,但入手后掂量着却并不轻,对于女子来说,这点重量恰到好处,既不会对手腕造成负担,也可以轻轻松松便掷出十几丈远。而在这略显柔和的外表下,飞刀的刀身却泛着凛凛的寒光,两侧开有血槽,刀刃薄且利,一看就极有杀伤力。
整把飞刀制作精良,一看就是大家出品,不过比起这些来,最夺人眼球的,还是刻在飞刀刀柄上的那一个圆形的图案。
那是,灵修秦家的族纹!
这么一个大家族,哪怕暂时消失败落了,但时间却未过二十年,想来很多人都有印象,特别是像尔侥这样,本就与各大灵修家族交好的人。
秦攸宁捏着刀尖的手指一紧,险些被划破口子。回过神来,她握着飞刀的手悄悄地垂了下去,宽大的衣袖把飞刀笼了个彻底。
“阁主若是手痒,想解人衣物,那就去青楼,这儿可是你的千金阁,也不怕坏了名声。”秦攸宁装傻充愣地扯开了话题,她既没有承认什么,也没有否认什么。
总之,不管她的心里头究竟有多不安,在尔侥表露他真正的目的前,秦攸宁是绝对不会主动提起与秦家有关的事情的。
“哈。”尔侥轻笑了一声,手指微张,将握在手中的飞刀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轻拍了下手,尔侥高抬起下巴,眼睛微眯着看向秦攸宁,他习惯性地将一边的眉梢高高挑起,语气好不自得,“要是我愿意,把这千金阁变成青楼也未尝不可。”
秦攸宁愣了愣,她有想过,尔侥有可能会笑她怂,然后极不给面子地继续说起刺青,甚至是秦家的事。也有极小的可能,他会顺着她的话搭个声,虽然在那之前,肯定会有一番冷嘲热讽。
只是秦攸宁怎么都没有想到,尔侥说出口的,却是比她还要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尔侥的想法能被轻易猜透的话,那么有关于他的传言中,也就不会有“难捉摸”这一条了。
“既然阁主亲自来了,那么这玉佩也用不着了吧。”秦攸宁把那快代表着无尽财富的玉佩,随意地往尔侥的身上一扔,“阁主昨日送来名帖的时候,还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可今儿怎么却火急火燎地来表露身份了?难不成是担心小女花的太多,千金阁会负担不起吗?”
“据说,在当年灵修秦家的灭门祸事中,秦家只逃出了两个人,好像还是一对兄妹。”尔侥直起了身,脚步慵懒地向着秦攸宁走来,手随意一挥,那玉佩就像长了眼睛似的,飞到了他的手里头,“说起来,秦姑娘也姓秦,说不定祖上还有什么渊源呢。”
“其实比起买到些什么来,小女倒更加希望,阁主能出手,帮小女教训教训两个人。”秦攸宁的眼皮只抬了一下,就又立马垂了下去。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一些别扭和紧张,就像是小孩子在向大人讨要一些中意的小玩意一样。
这两个人看起来是在自说自话,但心里头都对对方的目的明白的很。
尔侥的腿长,没迈几步就已经到了秦攸宁的面前,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把飞刀插在了他鞋的前头。妙香手持着好几把飞刀,恶狠狠地瞪着尔侥,似乎只要他再敢往前走一点,她手里头的飞刀就会全部扎到他的脚上去。
虽然妙香的威胁在尔侥眼里,是不屑一顾的,但尔侥却耸了耸肩,脚下一转,躺倒在一旁的软榻上。
“如果秦姑娘就是当年逃出来的那二人之一,秦姑娘会怎么做呢?你说,你会不会选择嫁给一个姓秦的废物,只为了让骨血继承秦这个姓呢?”尔侥双手交握着叠在脑后,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低沉,意外地竟带着些说不清的爽朗味道,而不是有如他相貌一般的侵略性。
说到这儿,尔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秦攸宁眨了眨眼睛,忽的抬起头来,煞有介事地说道:“阁主可是在影射着什么人?”
“原不过是想看看,闻名天和城的废物会做出怎样的反抗,没想到却知道了更加有趣的事情,看来这一趟天和城,没白来。”尔侥说着,伸出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婢女将纱帘再挂起来,“散金会要开始了,今儿凡是你看中的,都可以拿走,也算是表一表我这故人的心意了。”
迩侥的这一番话,算是向秦攸宁解释了,他为何要送她赤金名帖的原因了,只不过这一个问题才解释清楚,他就又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来。
故人?谁的故人?
秦攸宁隐在袖子下的手微动,拇指从刀柄上的族纹上抹过,心下就已经有了计较。不管他是秦家的故人,还是秦家的敌人,若他能袖手旁观最好,不然她虽没有能力,但那便宜舅舅,还是足够厉害的。
“可若我看中的,是你这儿的婢女呢?”秦攸宁瞥了眼正给她搬椅子的婢女,颇为苦恼地问道,然后就瞧见那婢女的手一抖,差点让椅子砸中了脚。
婢女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尔侥,发现他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后,这才轻轻地吁了口气。秦攸宁瞧着,暧昧地抿了抿嘴,要是尔侥不说,她还真没发现,这千金阁的婢女着实长得不错,身段也好,气质也好,怪不得有底气说出开青楼的话来。
说不定,他当初挑婢女的时候,动的根本就是“后宫佳丽三千人”的念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