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有何目的?我今日单纯只是来为公子送行的,若不是顾公子主动提起,说我的身上有些容易暴露身份的小习惯在,我也不会向顾公子说起这些事情。”秦攸宁苦笑着说道,“灵修秦家的身份,于秦六小姐来说,兴许是个救赎,但于我而言,可是大大的麻烦。”
对于顾长歌的怀疑,秦攸宁没有明着撇清,而是苦不堪言地抱怨了两句,似无意一般,透露出否定的讯息出来。
原先,秦攸宁在知道顾长歌的身世后,有考虑过抛出足够有诱惑力的鱼饵,让顾长歌和她坐上一条船的。但这只是一个最理想化的考虑,眼前的事实却是,顾长歌刻意隐藏着他对常家的在意,这看似别扭的表现下,指不定藏着什么碰不得的东西。
秦攸宁不敢确定,她要是抛出鱼饵,究竟是会引来一条大鱼,还是招来一条食人鱼。所以,秦攸宁马上地,就换上了准备好的第二套策略。
“顾公子,在我看来,这个边境小城的小家族可是不显眼极了,而这小家族里一个最受厌弃的女儿,也肯定是最不引人注意的。我散尽钱财换来了一颗极品的易形丸,为的,不过就是安安稳稳地了却余生,何曾想过,这个小家族看着不起眼,牵扯到的关系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秦攸宁边说,边揉着自己的额角,这幅样子看起来别提有多无奈了。
“不过我这么说,顾公子你一定不相信,毕竟我对你们的接近,也太主动了些。只是顾公子,每一个人在出生之时,就已经定下了要走的路,以秦攸宁的身份,就注定了不可能平淡一辈子。她死在局的开始前,是她的幸运,而我来到的时候,你已经出现,这个局也已经开始。”秦攸宁似是早已认命,用着一种无比冷静而麻木的语气,说道,“而我的那些幻想,终归只能成为嘲笑我的幻想。”
秦攸宁说的模棱两可,把一切都推脱到了秦俊华的身上。
这种推脱,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完美达成的事情,得力的贴身婢女、常家和混沌宗的立场、秦家的再崛起,在之前的那一番对话中,秦攸宁早就已经埋下了不少,足以让顾长歌联系起来的事情。
“你的幻想太过虚幻,自然不可能实现。秦攸宁,以你这样慧极的才智和高明的手段,就算没有灵修秦家的身份,也不可能真的缩在天和城一辈子。”顾长歌笑了起来,“而且,你现在也已经适应的很好了不是吗,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把我也拉进这个局中的吧。”
“入不入局,完全就是看顾公子自己的意思,我所做的,只不过就是把这张入局的名帖送到你面前而已。”顾长歌的话,就是表明,他信了她的推脱,但是秦攸宁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名帖已然打开,大门也已大敞,我看到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即便是有选择,也不过就是现在进去和日后再进去的区别。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毕竟我要想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顾长歌变脸变得很快,一下就敛起了笑意,浑身都透出骇人的杀意来。
秦攸宁感觉到了,也抬起了头,她直视着顾长歌没有一点感情的眼眸,依旧镇定的很,“怎么不怕,我是个胆子小的,不像顾公子一样胆大,不怕被揭穿常家人的身份,不怕被误认为是灵修秦家的同党,更不怕被十大家族的人追杀。”
这是在明晃晃地威胁了。
而秦攸宁每说出一个不怕,顾长歌身上的气势就更盛一分,但当秦攸宁讲完后,锁定在她身上的杀气却瞬间消散了,顾长歌也恢复了那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么如此胆小的秦攸宁,在说完这般胆大的话后,可还有其他想要说的。”
“当然,我以局中人的立场,奉劝顾公子一句话,若是不能孤身走到底,那就还是得找个朋友。哪怕身在局中,也不一定只能做个被动的入局人,棋子也可以有反噬的一天。”秦攸宁轻点了下头,状似随意地说了今日,最真的一句话。
“秦俊华若是知道,你是这样一颗不安分的棋子,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把你留到反噬的那一天。”顾长歌复又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腹敲打起桌面来,“若是你能在混沌宗安全地活到,我入局的那一日,那我便会认真地考虑一下,你的劝说。”
“好,那攸宁就静静地等着,大师兄来接我入宗门了。”秦攸宁在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后,就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改变了对顾长歌的称呼。
见顾长歌没有半点反应,如同秦攸宁刚来到这院子外的时候看到的那样,眉眼间一片柔和,平静无比地地只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出声,秦攸宁也就顺势站起,准备告辞。
在往外走了两步后,秦攸宁忽地顿住步子,回过头,煞有介事地说道:“也请大师兄放心,我一定会活到大师兄认真考虑我劝说的那一天,小习惯我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改掉,但也不会让任何人,在这事上高处什么滑头来。还请大师兄,一路保重,我们,改日再见。”
出了顾长歌的院子,秦攸宁就找了条最近的路,准备回伊人院去听一听净灵宗的事情。但不成想,这巧也不巧地,秦攸宁在必经之路上,遇到了正坐在花亭中,赏着花品着茶的八王爷。
“小女给八王爷请安。”这样一个大活人坐着,秦攸宁不可能当做没看见,更别说八王爷衣服上的金线绣图,正在阳光下散着耀眼无比的金光。
“秦六小姐的身体恢复的可还好,怎么婢女都不带一个的,就在外头走这么久,这要是晕倒了可怎么办?”八王爷用着无比关心的语气问着,眼神却看向了秦攸宁来时的路,意味深长地给秦攸宁斟了杯茶,“日头毒辣,秦六小姐又病体初愈,还是快进来喝口茶,歇息歇息吧。”
“谢王爷。”秦攸宁也不推拒,甚至连想都不想一下地,直接就走到了八王爷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了。
这条路,所通向的不过就那么几个地方,看样子,八王爷是知道她去了哪儿,这才特意坐在这儿等她的。真是积极啊,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是不知道他想走的是哪一步棋了。
不过,这种送上门的机会,秦攸宁当然也会毫不手软地利用一把。
八王爷看着秦攸宁径直就在他旁边坐下,脸色如常,丝毫不做作的表现,就对秦攸宁又多了几分探究的兴趣,“昨日在天雪山的事情,还请秦六小姐不要误会。”
“昨日的事情?”秦攸宁皱着眉,摆出一副听不懂的表情来,“八王爷说的是哪一件呢?是袖手旁观,还是助纣为虐?”
“咳,本王原以为,在秦六小姐的心里,本王可不止是做了这两件事呢。大概白九已经和秦六小姐说过,马悦是国师的弟子,且与我大哥太子殿下,往来密切。本王倒也不是想脱责,只不过,本王即便不是很喜欢那马悦,与秦六小姐相比,也还是与她更亲近一些。”八王爷用手将茶杯拨到了秦攸宁的面前,好不烦恼地说道,在提起马悦这个名字的时候,皱起的眉头简直都能夹死苍蝇了。
“还请八王爷放心,既然昨日,小女就没有说些什么,那日后,也定不会再提起在天雪山发生的事情。”秦攸宁连忙表态,不让八王爷再说下去。
这八王爷不喜欢马悦是一回事,他毕竟是皇亲贵胄,马家就是敢怒,也不敢言。可秦攸宁就不一样了,以她和马悦的身份差距,她就是只静静地听着八王爷对马悦的抱怨,也会招来马悦的仇恨。
现在的秦攸宁,根本不足以凭自己的能力,对马悦做些什么,也根本没有什么能力,来阻止马悦对她做些什么。
秦攸宁可以小小地用炎蟒的蛟角来气一气马悦,但是更多的,就不能做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忍。
“秦六小姐可真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八王爷满意于秦攸宁的识时务,当即就夸赞了起来,笑了几声后,这才突地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来,“对了,本王听说,顾公子今日就要会混沌宗了,不知秦六小姐可有打算,前去为顾公子送行?”
“不瞒王爷,小女刚已去过顾公子的院子了,正要回去休息,就遇到八王爷了。”秦攸宁端起茶杯抿了抿,很是坦然地说道,“小女今早醒来的时候,便听闻了此事,想到顾公子对小女照顾良多,这便急匆匆地赶去为公子送行了。王爷您也知道的,小女身份尴尬,故而也不想和别人撞到一块去。那些人要是闹起来,小女丢脸倒没什么,就怕毁了顾公子的心情,那小女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