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晚辈唐突了。前辈不愿说话,定是有前辈的理由,晚辈也就不再问了。”秦攸宁眼也不眨地盯着地上的古琴,可过了好一会儿,这古琴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秦攸宁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说道:“前辈昨日所奏的静心曲,晚辈甚是喜欢,不知前辈可否应晚辈一个无礼的要求,再弹一次静心曲?”
秦攸宁问完,就转过了身,话语里略带着几分紧张与急促:“若是前辈不愿意见到攸宁,那攸宁便背过身子。”
只是秦攸宁的话还没说完,琴声就已经响了起来。
从背后看去,秦攸宁的后背紧绷,双手担忧地握在一起,好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事实上,秦攸宁的确是开心的很,开心古琴里头的虚影终于肯现身了,开心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能对这古琴一探究竟。
用脚尖勾过一旁的木凳,秦攸宁一撩裙摆,背对着古琴坐了下来,她闭着眼,手指在大腿上轻打着节拍,完全就好像是沉浸在了乐曲中一般。肩膀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缓了,脑袋随着音律徐徐摇晃着。
与此同时,一根根无色的细线在空中游动着,慢慢地靠近着古琴。这才是秦攸宁最主要的目的,她分神装出一副迷醉在乐曲中的模样,可大部分精力还是用在操纵精神力上。
魂魄要附在其他东西上,是有条件的。要么是这东西是神物,那自然就可以躲过鬼界鬼差的探查,无视三界的法度,要么就是这东西是魂魄生前最喜或最恨之物,因为大喜大悲,是最会让人分出神思的感情,借着这一点本源的残存神思,可以让魂魄神不知鬼不觉地附着在里头。
这张古琴不可能是神物,但上头却附有魂魄,唯一的理由就是,这琴与这魂魄的关系匪浅。
能让慕卿辰看中的,岂会是寻常凡物,只是这世上有名的琴筝,秦攸宁大都认得,记忆中并无此琴。不过,这把琴的底板倒是足够独特,镌刻着的朵朵祥云与木戒上头的花纹是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大了些,也让人看得更清楚了些。
祥云的纹路看着普通,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里头嵌着一个“宁”字。
因为攸宁的名字中有一个宁,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会对有宁字的东西产生兴趣,这其中,就包括四百多年前的一个国家,宁国。
这世上有四块最大的陆地,分别以其方位而冠以了东南西北之称,宁国就是四百年前,北大陆最大的一个国家,它的陨灭一直是个谜,就似乎是一夕之间,在这世上消失了。而宁国的最后一任皇帝,名叫许炀,曾干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就是以全国之力,只为他的皇后做了一张琴。
这琴究竟是用多珍贵的东西所制,秦攸宁已经没有多大印象了,只知道这琴的底板上,不仅镌刻了宁国皇室的族纹祥云,还在藏于琴中的绝世宝剑上,刻下了帝后二人的名字,以示伉俪情深。
据说,这琴名为“蕴生”,是许炀用来向皇后表达思慕之情的,只是随着宁国的消失,这琴也再无踪迹。
秦攸宁曾被这故事打动,也就满怀少女情怀地去寻过,所以对蕴生琴的事情,还算记得清楚。而以慕卿辰堂堂魔宗宗主的身份,他绝不可能会用赝品,也不屑于套用别人的主意,所以眼前这张琴,定是那蕴生无疑。
这一点,秦攸宁在昨晚就已经确定下来,她现在想确定的,是这琴中的宝剑,还在不在!
静心曲已经弹了大半,秦攸宁的心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逐渐静了下来,精神力也就有些萎靡不前。终于,趁着那虚影更换指法的时候,秦攸宁晃了晃脑袋,控制着精神力,就着这一丁点空隙,钻进了琴中。
只是还没等秦攸宁看见琴中的绝世宝剑,她的精神力就被一道柔和的力量阻了回来。
“这剑,姑娘碰不得。”琴声并未停下,秦攸宁揉着自己略有些痛的脑袋,转过身狠狠地看向那虚影,却不由得一怔。
秦攸宁没有想到,这虚影竟生的这般好看,没错,是好看,而不是俊朗。虽然是一名男子,但他的脸上却长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像是含着无限的愁思一般,直叫人想要溺死在里头。
这人,就是许炀?秦攸宁抿着唇,心里暗暗猜测着,这小模样生的,一点都没有一国之君的霸气啊,就连慕卿辰十分之一的气势都没有,就像是一个瓷娃娃一样。
“若是姑娘想听琴,我自会弹与你听,无论什么。但若是姑娘想动里头的剑,那抱歉,除非姑娘能打赢我。”虚影笑盈盈地看着秦攸宁,那眸光里居然泛着一些调笑,“如何,姑娘想与我一战吗?”
“你是许炀?”秦攸宁没有回答虚影的问题,而是微挑着眉梢反问着。
不知道为什么,秦攸宁觉得这虚影的目光危险的很,要知道,有些人就喜欢扮猪吃老虎,小小秦家都能为个家主之位争成这样,就更别说子嗣繁多的皇家了。能夺到皇位的,哪个是简单的!
“姑娘聪慧,我姓许,名炀,字御舒。”虚影点着头说道,慢慢地站起了身,直到他走近了,秦攸宁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了一头,且身形刚健,远比他的长相来的皇帝许多。
秦攸宁不由自主地退开了一步,复又提起被她扯开的话题:“如果我真的打赢了你,你就把琴里头的那把宝剑给我?”
许炀不可置否地点着头,右手在虚空中一探,就抓出了一把剑来,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他又把剑给收了起来。秦攸宁只看到剑影一晃,什么都没看清,就又消失了。
不过就算只是勾人地晃了一下,用剑几十年的秦攸宁还是嗅到了剑的锐气,那是一种,诱惑着她去拿到手的味道。
“如果慕卿辰不愿意呢?”秦攸宁问道,眉头烦躁地皱在了一起。
“剑是我的,我答应了便可,又与他何干!”许炀的笑脸突然就沉了一沉,须臾后又满是不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