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攸宁是故意这样问的,因为她想到了天玑尊上说过,珠子里是个比修仙界还要残酷的地方,他们七个是因为相持不下,才安稳至今的。
但现在天玑尊上受伤了,会不会也像师傅一样,让其余六人给吞噬了?
秦攸宁向来相信自己的感觉,她觉得,有天玑尊上在,她兴许还能和黑气僵持一阵子,因为天玑尊上虽然亦正亦邪,但从不用卑鄙手段。换言之,要是天玑尊上不在了,秦攸宁还真不知道,这群如狼似虎的人精中的人精,到底会用些什么手段。
处于种种考量,秦攸宁还是希望,天玑尊上能尽快地清醒过来。
“那阵法,你也不用问天玑了,我们都知道。那东西可阴毒的很,你刚刚要是继续留在那上头,现在你的灵根已经没了。”粗豪的嗓门大声地说着。
“什么?灵根?不是天地之火吗?灵根也能被夺走吗?”秦攸宁连连问道,这答案可比她自己猜测的,要来的惊悚多了。
“是啊,那阵法本尊不幸曾亲见过一次,真当是连惨烈无比都无法形容了!”粗嗓门才嚎完,立马就换成了一个带着点口音,语调过分活泼的嗓音出来,“对了,本尊是天璇,也算的上是你的师祖了。说起来,要不是碰巧撞见有人用这样违背天道的法子抢夺灵根,本尊又善心大发,把你师傅救回七殿,今日,也就不会有你了!不过看起来,那逆徒倒是比本尊会收徒弟多了。”
“我已非七殿人,怕是称不得您一句师祖了,天璇尊上。不过那夺取灵根,又是怎么个夺法,若是方才那阵法成功了,我会……怎么样?”秦攸宁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不会死,但是会成为废人吧。
不过能让天璇尊上用惨烈无比来形容,应该还不止是废人那样而已,秦攸宁艰难地想着,咬住了下唇。人心险恶,秦攸宁很想知道,那个一直对她释放着善意,有着和善笑容的马华菁,到底,险恶到了什么程度。
天璇根本没计较秦攸宁的称呼问题,他似乎很欣赏秦攸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于是秦攸宁才问完,他就已经欣喜地说话了,还故意用着渗人的口气,“所谓的夺取灵根,其实就是把一个人的三处丹田,连带着运行灵气的所有经脉,都转嫁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你说,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会死,但是全身上下都废了,而你,也会变成一个傻子。”天璇尊上啧啧地感叹了两声,“不过啊,灵根其实并没有那些灵修者想的那么玄,它的高低,仅仅就是代表了将天地间灵气化为己用的速度快慢而已。其余的那些,比如说,灵力更精纯,更能亲近灵气,都是他们臆想的罢了!”
“那……这个引火石,又是什么用途?”秦攸宁适时地打断了天璇的话,摸着手腕上的引火石,问道。
“应该是怕你身上的天地之火,毕竟在灵根取出后,你就没有意识了,只要能挡住天地之火一击,这逆天夺灵阵也就能成功了。”天璇尊上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会儿说灵修者怎么怎么无知了,一会儿又说秦攸宁怎么怎么惨了,不过这些,秦攸宁权当自己没有听到。
她的心里只感到一片冰凉,同时,还生出了弥天的恨意。她和马家无冤无仇,甚至在秦鑫的事情上,还帮了他们一把,可他们居然这样算计她!
也不知道在她把马悦救上去后,马家会是怎么个想法,是觉得愧疚了呢,还是没心地希望她能摔死。
“桀桀桀,天璇,怎么这么久了废话还是这么多,你的徒孙可一点都不爱听呢。”在阴涔的笑声再一次响起的同时,秦攸宁正泄愤似的猛拔着地上的蓝寒兰,被这声音一挑拨的,连忙就停下了动作。
“哪里,天璇尊上见多识广,他的话可都是金玉良言,一般人还听不到呢。”秦攸宁想都没想地就说道,同时,她还想起了七殿那些有关历任尊上的记载,想来除了他们的结局,其他都是可信的。就比如关于天璇尊上,典籍上是这样说的:为人热情,交友甚广。
而这应该是美化后的修辞了吧,要是让秦攸宁来记录,她只会用三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话多、自来熟。
就是不知道这个总是笑的阴险兮兮的,还一开口就挑事的,是谁了。七殿的尊上们,表面功夫可都是修到了极致的,从不会把阴暗面显露在外面,有关于这个人的身份,秦攸宁倒还真想不起来。
“哈哈哈,不愧是本尊的好徒孙,就是识货!摇光,你也是,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不会说话,你惹着本尊这个好说话的倒还好,要是惹怒了开阳,当心他一口吞了你哦!”天璇大笑起来,于是乎,几道不同的嗓音又开始混乱地交替了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秦攸宁脑瓜子生疼,她复又将一株蓝寒兰收进木戒里,然后就有些颓丧地看了眼自己垂在身侧不能动的左胳膊。她记得的医理,顶多让她看出是不是得了伤风,至于她这手臂是断了还是脱臼了,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去解决,可就这么不管了,也不是个事啊。
这胳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的,不仅在拔蓝寒兰的时候帮不上忙,等会子在往上爬的时候,估计除了当绳子吊着外,也是个累赘。
“天璇尊上,你可知该如何判断自己的胳膊,究竟是断了还是脱臼了,亦或是受了别的伤?”秦攸宁终于是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话。
“得,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术业有专攻,这问题,只能让玉衡来告诉你了。”正说着话的天璇一顿,苦笑了起来,不得已地要将主控权给交给别人。
“你若是忍得住,那就去摸一摸,这骨头断没断,一摸就能摸出来,还有,这骨头断了的感觉啊,是……”接过话的是一道年轻温润的声音,就像是无声的春雨,虽小却密,很快就能将湿气给传到人的心里头去。
而秦攸宁只听这声音,脑子里就迸出了一位翩翩佳公子的形象来。
但是,这位佳公子只存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马上的,那声音就暴躁激动了起来,嗓门连着高了好几个调,“别别别,你快住手,那东西碰不得!拔了?已经拔了?那不是蓝寒兰啊,你怎么能看都不看地就随便乱拔?”
“完了完了,你赶紧后退,不,赶紧往上爬,快点!”玉衡大声地吼着,让秦攸宁直皱眉,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吼聋了。
她一边扶着山壁站起身来,一边看着手中和蓝寒兰并没有什么大区别的药草,这草长混杂着长在一片蓝寒兰中,如果它不是蓝寒兰的话,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引得玉衡这样的激动和紧张?
秦攸宁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很是彷徨地贴着山壁站着,眼神在右手上的蓝寒兰和左手上的粗绳之间不停地来回着。
“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再傻愣着了,你手上的可是地炎兰啊,地炎地炎,所生之处必有炎火,它等同于是一个泉眼,你现在把它拔了,等于就是把堵着炎火的塞子给拔了了啊!”玉衡见秦攸宁还是一副状态外的样子,终于想起来给秦攸宁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会态度大变的原因了。
“可是,玉衡尊上,我并不怕火,就连天地之火,也不能伤着我分毫。”秦攸宁听完这话后,反而平静了下来。
秦攸宁说完,抓着左手上粗绳的手一松,转而将地炎兰收进了木戒里,然后就准备蹲下身继续去拔蓝寒兰。
她还当是什么大事呢!
“咳,本尊只是一时没想起而已。”被秦攸宁这一提醒,玉衡才想起秦攸宁那诡异的不怕火的体质,不免尴尬地咳了一声,“炎火可是仅次于天地之火的火焰,能轻易地烧去一个乾元境道修者的本命护身甲,那可是灵修中的第五境,当今修仙界,又还有几个第五境的灵修者!本尊会失态,也是正常的。”
说着,玉衡的声音就小了下去,他开始重新琢磨起秦攸宁这个人来。
真要说起来,他们七人可是和秦攸宁做了十几年的邻居的,秦攸宁不知道他们,但他们却是对这个不被七彩流光珠封印所限制的邻居,好奇的很。在十几年的观察里,秦攸宁的智谋、心性、脾气、喜好……几乎都让他们给摸透了。
他们自以为对秦攸宁了解无比,但是当她居然能以尘土,塑造出一具肉身的时候,他们这才发现,他们小瞧了人家。
在那之后,秦攸宁的表现更是接连地让他们目瞪口呆,不仅是能在毫无修为的情况下,够操控天地之火的本事,还有那将精神力化为实质的能力,都不简单。
尤其是天地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