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某不知名小城的驿馆里,不算大的庭院空地上,秦攸宁的囚车和另外的九辆泾渭分明地停放着,一东一西。
不过,两边的境遇却是完全不同的。
秦攸宁百无聊赖地坐在囚车里,将吃完的鸡骨头一根一根地在盘子上摆放着。另一旁,则是秦家人叫苦连天的抱怨声、对秦攸宁的诅咒声,以及争强食物的声音。
秦攸宁不在意地用粗布擦了擦嘴,端起一旁的粗瓷碗喝了口水,过过嘴里头的油腻味。她还真是被月牙和妙香的手艺给养叼了,瞧瞧那头秦家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一旁护卫也津津有味地吃着,可见味道着实不差,可她怎么就觉得有点味同嚼蜡呢?
不过八王爷也真是好安排,每辆囚车一只荷叶烧鸡,这点伙食对于囚犯来说不算亏待,而对于秦家人和秦攸宁来说,谁也不能说是被优待了还是亏待了。但事实上,最直观的结果,就是秦家人根本就无法填饱肚子。
一辈子都端着高姿态的秦文鸿,此时双手都伸到了囚车外,左手是一大块鸡胸肉,右手正握着鸡腿骨,将一整只鸡腿往嘴里塞,吃的油光满面的。
而和秦文鸿一辆囚车的,则是他的夫人姨娘和儿女,秦攸宁还清楚地记得,就在前几天的时候,秦文鸿对秦淼和秦鑫是怎样的一副宝贝样。
可现在呢?可不就应了一句话,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找本王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八王爷突然地出现,秦攸宁感觉背上一沉,伸手一抓就抓过了一床薄被。
“王爷您可真沉得住气,我本来还以为,您在听到十五的禀报后,就会直接来问我呢。可我苦哈哈地等了一个中午,却连王爷您的影子都没见着。”秦攸宁将身旁的骨头盘子推到角落里,又仔细地用粗布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指头,然后才将被子叠了叠,铺在囚车里头。
哪怕是有个蒲垫垫着,但蒲垫这么小,又不够软,这一天下来,也还是够呛。
瞧着秦攸宁的举动,八王爷一瞬间有点僵硬,他的眼角抖了抖,轻咳了一声说道:“虽说你已经是第二境的火属性灵修者,但你并不会使用灵力,而现在这时候,午热晚凉,本王劝你还是好好善待着一条被子吧。”
“原来王爷您给我被子,是这么个意思?看不出来王爷您也是个会关心人的!”秦攸宁手里头的动作一停,一抬头就发现了八王爷有点发红的耳朵尖,也就不戳破的他的窘迫了。
极品灵根的人天生就是个聚灵体,就算不会用灵力,也会有灵气被聚集在身边,所以秦攸宁这种极品水火双灵根的人,根本就是冬暖夏凉的好嘛!大概刚刚八王爷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这样欲盖弥彰地讲话。
“行了,说正事吧。”八王爷又是轻咳了两声,故作不耐地说道。
“王爷您确定要在这里说,那儿,可还有这么多人呢。”秦攸宁掸了掸被子,用下巴遥指了一下另一边的秦家人,提醒着。
“本王既然能光明正大地来探望你,就一定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至于你接下去要说的话,是不是能被别人听到,就是你的事情了。本王可是听白九说过了的,以你的本事,要是不想被别人听到你说的话,那就一句也不会被人听到。”八王爷轻笑了一声,一副已经看破的模样,“好了,你还有什么顾虑的,没有的话就赶紧说吧,找本王到底所为何事。如果你是想让本王在父皇面前替你求情的话,那就不必多说了。”
白九,没错,在天雪山裂缝底下的时候,白九就已经知道她精神力的不同寻常了。它不可能不告诉八王爷这件事情,秦攸宁并不感到意外,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件事情到底有多少人已经知道了?
不过秦攸宁转念又一想,离开天和城那个小地方之后,她要去到的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面对的也都是一些笑里藏刀的人,一味的藏拙并不好,也是时候先让别人知道,她并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人。
秦攸宁点头,笑着说了声“那时当然”,然后就将自己的精神力释放了出来,围绕在她和八王爷的身边,将所有有意刺探而来,或是无意中飘散过来的精神力,全部给打了回去。
“我要见国师。”做完这一切,秦攸宁骄傲地扬起头,给了秦家几个面色苍白的刺探者一个不屑的眼神后,直截了当地对着八王爷说道。
“你说的是国师?你为什么要见国师,国师可不是那么好见的。”八王爷的脑子在秦攸宁说完话的瞬间,就已经急速地转了起来,秦攸宁相见国师的理由,无非有二。
一是和那些想请国师批命算卦的人一样,问问运道机缘;二就是想让国师帮她度过这一次的危机。但若是前者的话,考虑的未免太不和时宜,而秦攸宁本身看着也不像是会问这种的人,那么,就是后者了。
可秦攸宁凭什么觉得,她能让国师帮她呢?虽然想不明白,但秦攸宁的这一句话,却误打误撞地让八王爷肯定下来,秦攸宁就是国师大人所说的机遇。
“山人自有妙计,八王爷相不相信,只要我见国师一面,连话都不用多说一句,他就会将我从这次的漩涡中力保而出?”秦攸宁摸着木戒,那根慕卿辰所赠的古玉簪子正好好地躺在木戒里头,“王爷您只需要给我一句准话,能不能让我见上国师一面。”
“国师事务繁忙,可不是那么好见的,就是马悦,她身为国师的弟子,在一个月中也难见上国师几回。你要想见国师,着实很难,而且暗着押解提审的流程,时间上也并不允许。”八王爷摇着头,给了秦攸宁一个爱莫能助的答案。
“当真?王爷可不要戏耍小女,您可是王爷,当今天子的亲儿子,要是您都不能见到国师的话,那这天底下还有几个人能见到?”秦攸宁不相信地也直摇头。
“秦攸宁,你这是急了?本王话还没说完呢。安排你去见国师大人是不大可能的,但如果你只要求见上一面,不用说话就可的话,却不是不可能。毕竟秦家的这件案子牵连甚广,国师大人到时一定会出现,但能不能让国师大人远远地就注意到你,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八王爷撇了撇嘴,故意慢悠悠地说着话。
这就足够了!
只要能让国师看到那根古玉簪子,一切的事情自然就能迎刃而解,而就算国师视国之大义远高于个人小义,决心暂且忽视这根簪子的话,秦攸宁也已经从镇西大将军的话里找到了保命的法子……滴血验亲。
秦攸宁身体里的血,真血其实只有一滴,就是秦唯的心头血,所以滴血验亲,如果没有动过手脚的话,在这世上秦攸宁的血只会和灵修秦家的人相融。
但轻易,秦攸宁不想用到这个法子,因为当初她千方百计地要证明“秦六小姐”是秦文鸿的亲生女儿,就是为了还秦唯一个清白。所以不到最后关头,秦攸宁还是希望,不要让秦唯的名声,再受一次伤害。
“王爷放心,事关我的这条小命,倒是就是厚着脸皮在地上打滚,我也一定会让国师注意到我这个人。”秦攸宁很是豁得出去地讲着,手还作势要扯自己的头发,“您说,如果到时候,我披头散发地进去,是不是第一眼,就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有我这么个人?”
“这种想法本王劝你还是想都不要想!御前失仪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再说国师大人本就是最为受礼法的人,你如此那般做,只会让国师嫌恶你,更别说帮你了。”八王爷只略微想了一想,就连忙驱散脑中的画面,警告起秦攸宁来。
“话说起来,王爷您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何会这般自信?”秦攸宁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击退了大长老来势汹汹的精神力。
眼看着大长老身体一抖嘴角溢出鲜血后,秦攸宁笑了,她可没忘了,在正厅是时候,大长老意图用两道精神力夹杀她的事情。那时候因为小看了大长老,险些就着了道,秦攸宁可不是良善之人,有仇必报可是她重生回来后,最顶要的一条信条。
“本王当然想知道,不过本王问了,你就一定会告诉本王?”八王爷顺着秦攸宁的眼神,扭头看了一眼秦家人的方向,“变聪明了啊,你早该这么做了,在和别人势均力敌的时候留一手,那才叫藏拙,你之前的做法只能算是,啧……”
“好了,先不说这事,本王今晚前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你可知,镇西大将军,这镇西二字从何而来?今天发生在秦府外头的事情,本王已经吩咐所有人闭上嘴,而你,要是想以后的日子过的舒服点,就把这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