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秦夫人这才颇为悠哉地喝了一口热茶,垂着眸子回味了一阵,这才舒适地说道:“都去院子里好好看着吧。”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慢慢品茗的秦夫人和跪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翁华茵,两人之间很沉静,谁都没有开口。
尤其是翁华茵,她安静地跪在那,又变回了那个温柔娴雅的大家闺秀,面色平淡如水,似乎刚刚那个泼辣的样子,只是幻觉一般。
“你放开我,你要做什么,曜,救我!”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道女声,既脆弱,又可怜。她以单字喊着秦曜,不用猜就知道是那个才滑胎的梅姨娘了。
“木桃你做什么,你别拉着我,还有木李,快松开你的手,你不知道珞儿的身子不好吗?快松手,别以为你是母亲身边的人就可以这样大胆,要是珞儿有事,我定要你好看!”女子的声音过后,就是秦曜那一听就听得出来的声音了。
往日里有些古板老成的声音,此时却急切的很,足可见那名叫珞儿的梅姨娘,在秦曜的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地位。
秦夫人听着,嘴角的嘲讽越来越深,她端着茶盏,目光幽幽地落在了毫无表情的翁华茵身上。除了在最开始听到梅姨娘的声音时,翁华茵有着那么些仇恨的激动外,之后就一直淡漠的很。
这一点让秦夫人觉得,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爱情没了,还有恨在,只要翁华茵还愿意留在秦家,那么就足够了。
“华茵,你愿意就这样认输吗?”秦夫人放下茶盏,几步走到翁华茵的面前,半蹲了下来,与翁华茵平视着。
“母亲不用多说了,这一年多来,我已然看清,离开才是最好的解脱。”翁华茵的眼睛里,就和她的脸上一样平静,她看着秦夫人许久,这才开口说道。
“男人总是会三妻四妾,容忍只是第一步,忍不了,就会是你这样的下场。但真正聪明的女人却不会忍,而是无视,妾便是妾,而你是妻,最终有资格和他一起入土,供奉在宗祠里的人,只有你。”秦夫人轻抚着翁华茵的头发,开解道。
只是在秦夫人摸到翁华茵的头发时,就不由得想到自己头上的假发髻,话中难免多了一些愤恨来,因而这开解,就少了几分味道。
翁华茵自幼丧母,所以对于秦夫人这充满母性关怀的举动很有感怀,往常,秦夫人也总是用这一招,来稳固着婆媳间的关系,可谓是百试百灵。
然而,这一次,翁华茵却难得地拨开了秦夫人的手,“我与夫人想要的并不同。人生区区数十载,死后也就一抔黄土,何必为了争那死后的一席之地,将自己的大好青春浪费在无尽的争斗中。”
“那以华茵的意思,是要将大好青春用在何处呢?被休弃了,你还能再嫁不成?”秦夫人虽说对于自家儿子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但儿子到底是亲生的,对于儿媳这般直接的嫌弃,心里多少出现了一点不悦。
“夫人,只要华茵名声清白,那便不是休弃,而是和离,再者……”翁华茵的态度并没有因为秦夫人的情绪转变,而有一点的波动,她依旧面无表情地讲着。
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急匆匆奔进屋子的秦曜给截断了:“你说什么,和离?你想和离?翁华茵,我告诉你,我是不会与你和离,也不会休了你的,你就死心吧!”
秦曜这话不免令人多想,而他那激动的样子也的确很耐人寻味,秦攸宁看着,慢慢地就习惯性地抿起了唇,“妙香,你有没有觉得这事情,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月牙也一直在用精神力偷看着,翁华茵从一开始的咆哮乱咬,到现在的心如止水,转变未免过快。而秦曜也是,明明是为了那个梅姨娘才冲进屋子里的,但是在见到翁华茵的一瞬间,却像是忘记了自己是要做什么的一般,一心只记得翁华茵说过的“和离”了。
如此表现,“难不成在秦曜的心里,其实最喜欢的那个,还是翁华茵?或许年少结缡,两人是有感情的,只是被新人冲淡了。”月牙猜测着。
“我看未必,你不是说在秦曜听那梅姨娘说,是翁华茵害的她滑胎的时候,就直接相信,并且让翁华茵认错了吗。可都这样了,秦曜却还想把翁华茵留在秦家,听秦曜的语气,与其说是情深,不如说是嫉妒和不甘。”秦攸宁不同意地摇着头,精神力往那院子周围扩散着,“奇怪,翁家人怎么还没出现,按理说,翁华茵的贴身侍婢早该通知到了啊。”
“小姐,这客院和主院之间,夜间是要落锁的,何况那翁家人都是些外男,大半夜的,并不好在主院里乱跑。”月牙解释着,分出一丝精神力直接转向秦文鸿所在的飞鸿院,果不其然,翁家人已聚在了那里,“小姐,翁家人已经找到了秦文鸿,想来,正要一块过去呢。”
“既然都落锁了,那翁华茵的婢女,是怎么通知翁家人的,而那些翁家人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了秦文鸿呢?”秦攸宁虽对路不大熟悉,却也知道,秦文鸿的飞鸿院是在主院的最里头,离客院最是远了。
而听翁华茵话里头的意思,似乎就算她被休弃回到娘家,让娘家养上一辈子,娘家人也愿意的很。
所以,要是翁家人真这样疼宠她的话,有时间路过那么多院子,去求秦文鸿的一个允许,为何不直接去给翁华茵撑腰呢?这样不会显得有些过于守礼了吗?
还是说,这俗世的礼教要比修仙界来的严苛的多,所以是她的想法太过随性了呢?
“小姐,是大长老!他在……”月牙突然高喊了一声,可才喊完,就脑袋一歪,身子一软,倒在了秦攸宁的腿上。
“妙香?妙香?”秦攸宁被月牙突然昏过去的样子吓了一跳,直接就收回了精神力,她小心翼翼地摇了摇月牙的肩膀,才把人往自己这边翻过来一点,就看见了月牙口鼻流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