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攸宁觉得,理由可能有两个。
一是大长老觉得,她太聪明也太难掌控,所以就算他再怎么帮她,她也不会真的感恩戴德。而另外一个理由,就是秦文鸿太针对她,所以大长老觉得就算帮了她,她也难以翻出什么浪来,也就是觉得,她已经是一枚死棋了。
前者,虽然肯定了秦攸宁的价值,但对秦攸宁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这也说明,日后她要对付的人,除了秦文鸿,还多了大房。后者,虽然秦攸宁被看低了,但同时风险也低了。
“汪!”突然的一声狗吠把秦攸宁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也跟着一晃,洒出了不少水来,秦攸宁一脸莫名其妙地扭过头,看着正在妙香怀里死命扒拉着四条腿的肉团。怎么突然就疯了一样了,难道这儿有什么她没注意到的危险?
“汪汪!”见秦攸宁只是呆看着自己却没有反应,肉团又连着叫了两声,还伸出了两只小短腿,作势要秦攸宁抱。
秦攸宁如常地无视了肉团的撒娇,顺着肉团炙热的视线往窗户下面看去,原来是有个人正拿着肉包子,这狗鼻子也真是灵,隔着一层楼都能给它闻到。不过也多亏了肉团这一声叫唤,秦攸宁这一打量才发现,楼下那个拿着肉包子,正要进到茶楼来的人,可不就是昨儿那小摊贩嘛!
真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来。
伸手拎过了肉团,秦攸宁一手按着它的后脖子,让它乖乖地坐在桌子上,一手对着身后的妙香微摆,让她注意那个拿着肉包子的人,“既然肉团饿了,那你就去买八个肉包来,记得要去皮留馅。”
“是。”妙香看了眼肉团那亮闪闪的眼睛,憋笑着低下了头,“奴婢刚才瞧着,这茶楼隔壁就是名满天和城的糕点铺子,小姐今早这折腾的,连早膳都没用,不如奴婢去买些小姐爱吃的?”
“也可。”秦攸宁正替肉团顺着毛,听到妙香的话也就点了点头,而最喜欢被人顺毛的肉团,此时已经舒服地四肢大敞地趴在了桌子上,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来。
这让秦攸宁看的发笑,她并不是不喜欢动物,只是比起爱撒娇的狗来,更喜欢冷艳不可侵犯的猫一些。可肉团现在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一只被伺候舒服了的小奶猫,而不是一看见肉团子就双眼放光的小肉狗。
秦攸宁忽然就觉得肉团可爱的不得了,她用指腹挠了挠肉团的耳朵,看着它左右摆着脑袋不让碰的样子,不由得笑弯了眼睛。
而另一边得到了暗示的妙香,正一脸笑意地下了楼,走到了小摊贩的面前,这是秦攸宁第一次看到,妙香在脱去伊人院婢女的身份后,流露出来的那股子自傲之气。
不是骄傲,也不是自负,是那种对自己的出身极为肯定,也极为自信的傲气。
单从妙香的身上,秦攸宁就看到了灵修秦家,那个昔日里,曾让整个修仙界都如临大敌的修仙世家,所拥有的底蕴。
妙香身上的傲气让秦攸宁觉得有愧,她明明答应了秦唯要为她报仇,可之前却一直在排斥着有关于秦家的所有消息。虽然没有明说,但秦攸宁下意识地,会在妙香说起她主子的时候引开话题,会在妙香描述起,那犹如涅槃重生般的秦家时,装作睡去。
其实妙香也感觉到了,所以她慢慢地就不再提及秦家二字。
可这一刻,秦攸宁看着妙香脸上的笑容,心里头忽然就清明了过来。她拒绝知道有关于秦家的事情,是因为她不敢接受本属于秦攸宁的亲情,她怕她入戏的太深,日后再难做回自己。所以,她一直把自己当做旁观者,哪怕是占着秦攸宁的身份,却还是用着旁观的态度,做着她认为该做的事情。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从她决定顶替秦攸宁身份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难以置身事外了。
“这位公子,不知可否告知奴婢,您这肉包是在何处所买?”妙香的笑,看着极为平易近人,但是只有面对着她的人才知道,这笑中会有一种让你不敢靠近的距离感。
“你,你是在问我?”那小摊贩拿着肉包的手瞬间僵住,他急急忙忙地咽下嘴里的包子皮,有些结结巴巴地答道,“额,就在,就在外头,右转二十几步的那个马家包子。”
“谢过公子了。”妙香颔首示感谢道,而后才莲步轻移,顺着小摊贩指的方向走去。
妙香的相貌虽然算不上出众,但也不差,配着她通身的自傲之气,要不是她自称奴婢,怕是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姐呢。
天和城这种边陲小城,哪里有人见过这样姿态矜贵的奴婢,茶楼里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了正和小摊贩说着话的妙香身上。有惊叹,有痴迷,也有对小摊贩的嫉妒,你说他今天来茶楼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要买个包子呢!
于是在妙香离开后,这些人就纷纷凑到小摊贩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
“嘿,王豆子,王公子!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打哪认识的这么一个姑娘?”
“是啊,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快给兄弟们说说,这姑娘是哪家的婢女啊?”
“她叫什么名字啊,一定不会是那些小红阿绿的俗名!”
可小摊贩与妙香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哪里知道这些个有的没的,他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们没看到吗,这姑娘是看到我手上的包子才过来的,我哪知道她是谁啊!”
这天和城不大,经常来茶楼的人彼此间也都熟得很,刚才不过是被美色所迷,一时激动地失了分寸。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这王豆子也的确不像是会有这等福气的人,于是一个个的,又都唉声叹气地散开了。
眼见着这些人都不理自己了,一个个都闷声喝起茶来,王豆子皱了皱眉,高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个姑娘是打哪儿来的,但这姑娘是从二楼下来的,她的主子肯定还在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