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侥问的很认真,只不过他所想的问题和秦攸宁所在意的重点,却是完全不同的。
“那慕卿辰呢,他似是第一个吧?”尔侥又问了一遍,可虽说是问,不如说是质疑来的更准确些,“不止我。”
“慕卿辰,那是谁?”秦攸宁的手猛地一紧,脸上的表情也险些僵住,她与慕卿辰不过见过两次,就连她身边的妙香,也根本就不知道她与慕卿辰有联系,可尔侥居然知道。而且他不仅知道,还知道,慕卿辰是第一个进到她屋子的!
这样说来,岂不是表明,尔侥注意到她的时间,不会比慕卿辰来的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尔侥也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秦攸宁?
可是,尔侥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一点试探或是怀疑。
“方才的提议,还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反手接住了向自己背心射来的飞刀,尔侥微微退开身子,沉声说道,“你看着的确需要休息,那我们,改日再见。”
话音才落,尔侥的身形竟是像烟一样,飘散着在秦攸宁的面前,消失了。
“小姐,小姐您醒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昏吗,饿不饿,奴婢让人给你温着鸡汤呢,可要喝一点?”妙香也不管尔侥离开的方法有多神奇,她满心满脑想着的,都是秦攸宁的身体情况,几个大步就到了窗边,双手紧紧地抓着,焦急地问个不停。
“很好,并不大饿,只是有些口渴,你再倒杯水来吧。”秦攸宁浅浅一笑,自然地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妙香,她的手心还留着因为紧张而溢出的冷汗,微微有些发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突然昏睡过去,定是把你给吓着了吧。”
装出一副才醒转过来的样子,秦攸宁揉了揉额角,用着虚弱而轻柔的声音问道,她并不想让妙香知道许炀的存在。
只是尔侥的话,让秦攸宁有些担心,虽然他说的并没有很直白,但是也并不隐晦。
“现在已经是戌时了。小姐突然晕倒,可把奴婢急坏了,奴婢并不懂医术,而这府里的人又都是些势利之辈,幸好在出门前,主子曾给过奴婢一颗救心丹。”妙香边说着,边为秦攸宁倒了杯水来。
“救心丹?”秦攸宁接过杯子的手一顿,这不是寻常的丹药,是用来保住心脉的救命良药!没想到,妙香居然会毫不犹豫地将这样难得的东西用在她身上。
要说不感动,是假的,加上刚刚秦攸宁在醒来的时候,听到的妙香和尔侥的对话,秦攸宁对妙香的最后一丝怀疑也没有了。
只不过,秦攸宁还有一个地方是想要问个清楚的,那就是,在妙香的心里头,究竟是因为她是秦家的表小姐而忠于她,还是因为,这是她舅舅的命令,才会这样忠于她。
“妙香,我只问你一遍,你对尔侥的态度,为何那样的抗拒?还有,你究竟,把我当成了谁?”秦攸宁很直接地问着,丝毫不做修饰,将自己怀疑的地方尽数问了出来。
其实在秦攸宁的心里,她早已将妙香当做了自己人,所以她不想再因为这样一个两个的小问题,就对妙香生出嫌隙来。
唯有对人推心置腹,才能得到那人全部的忠诚。
秦攸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妙香,神态平静,她将所有的猜测都抛却了,只是等着,等着妙香的回答。
“奴婢就知道,奴婢瞒不过小姐。”妙香退后两步,她并没有跪下,也没有垂下头,就这样承接着秦攸宁的眼神,徐徐地说道,“奴婢是家主特意为小姐所培养的暗卫,虽然是秦家的暗卫,但忠于的,却只有小姐一人。”
“奴婢对尔侥阁主的态度抗拒,是因为尔侥阁主的为人过于浪荡,奴婢担心小姐的名声会被其所累。再加上后头,他竟通过奴婢飞刀上的图案,而猜出了小姐的身份,这让奴婢不得不防。秦家一直隐世而居,知道秦家族徽的人少之又少,可尔侥阁主年纪轻轻,却知道的那样详细,这一点着实奇怪。”
“秦家的仇敌太过强大,而现在的秦家,虽然已经从灭族的重大打击中恢复过来,但到底不比当年。若是这时候传出了一些不利于小姐、不利于秦家的小心,奴婢担心,会再一次给秦家带来灭顶之灾。”
妙香说着,声音渐渐地沉了下来,“而小姐的第二个问题,奴婢以性命起誓,奴婢的主子,只有小姐一人。只是奴婢作为小姐的暗卫,却并未在小姐的身边,伴着小姐长大,因而对小姐的喜好并不清楚。为了弥补这一点,家主便让奴婢将小姐母亲的喜好尽数背诵下来,想着既是母女,喜好也该有几分相似。”
妙香说的很真诚,秦攸宁也听的认真。这些解释,她信!
秦唯曾经说过,在秦家的公子和小姐出生前,就会选定几名暗卫,一路陪着他们成长。秦唯也有一个暗卫,只是在那一场全族覆灭的惨剧中,为保护她而死去了。
彼时,秦唯抱着才出生的秦攸宁,伤感而怀念地说着:“攸宁啊,你可知道,你有一个未见过面的舅舅,他一定会很疼你。当年,你的舅舅是这么跟娘说的,虽然女子注定外嫁,但是他秦俊华的侄子侄女,即便不姓秦,也会是秦家捧在手里头护着的宝贝。”
秦俊华无疑对他这唯一的妹妹极好,因而爱屋及乌,就连秦唯的孩子,也发誓要将他们当做秦家的公子小姐来疼宠。
这些话,虽然是为了安慰对未来充满迷惘的妹妹才说的,但以秦俊华的为人,他说出来的话必然是要践行的。更何况,他这些年一直都不曾放弃过寻找秦唯,想来在他的心里,一定觉得秦唯还活着,那么这培养暗卫一说,说的过去。
至于背诵秦唯喜好的说法,正如妙香之前说过的,她只忠于秦攸宁,所以秦唯对于妙香而言,只是主子的母亲。可对于秦俊华而言,秦唯却是他最最疼宠的妹妹,秦攸宁才是附带。
所以秦俊华让妙香背诵秦唯的喜好,其实是存在着一些私心的吧,毕竟秦唯的暗卫已死。
“好,我相信你的解释。”秦攸宁郑重地点着头,她伸出手,握住了妙香紧握着的双手,用力地,也稳稳地,传递着她心底的信任。
“奴婢名月牙,是主子的暗卫,奴婢起誓,此生绝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主子的事情,有违此誓言,便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作为一名从九死一生中活下来的暗卫,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会容许自己的双手被束缚住,可此时,她却放任着,任秦攸宁抓着她的手不放开。
甚至,还主动立下了誓言。
“我名攸宁,从今日起,便是月牙的主子。身为你的主子,我不会再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也会一辈子护着你。”秦攸宁就这么握着妙香的手,郑重其事地对妙香做出了保证。
这是秦攸宁第二次,对人说出这样的保证,而那第一个,是她曾经除却天璇尊上外,最信任的一个婢女。
想到那人,秦攸宁垂下了眸子,在她被七殿全力追杀的情况下,不知那人过的,可还好?不过以她的心思,想来应该有好好地蛰伏着吧。
安禾,再等等。
“小姐!”妙香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泪光盈盈,很是感动,“奴婢会一辈子记着,小姐对奴婢的好。只是如果奴婢让小姐怀疑了,亦或是让小姐分心来保护奴婢,那都是奴婢的失职,是奴婢的无能。奴婢永远,都不会让小姐分心。”
妙香的回应,和安禾的浅笑不语截然相反,却带给秦攸宁同等的深信不疑。
拍了拍妙香的手,秦攸宁掀开锦被下了床,她扭了扭脖子,重又问起尔侥的事来,“尔侥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他刚刚说的提议,又是什么?”
秦攸宁一头雾水地问着,似乎对于尔侥的突然出现感到不解,一个有可能会对秦家做出不利之事的人,会提出什么提议来?
“回小姐,尔侥阁主嘴上说的,是想和秦家结盟,一同对付那些世家大族。但是以奴婢之见,尔侥阁主坐拥千金阁,其手下遍布东大陆和北大陆,且以他向来独来独往的个性,这结盟的说法,并不可信。”妙香先是将事情如实地说了,再才是发表着自己得来的消息和看法。
“不管他的结盟之意是真是假,我们就当他是真的,稳住他,才是当下的关键。”秦攸宁摇了摇头,摸着嘴唇说道。
“那小姐的意思是,静观其变?”妙香跟在秦攸宁的身后,脚步放的很轻。
秦攸宁走到桌边坐下,将茶杯放下,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桌面,想到他之前对尔侥的猜测,心里头就有些没底,“尔侥的眼线应该比我们想象中的来的多,要想隐瞒他定没有那么容易,所以,我们要送上让他能等下去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