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债？不是，你认错人了！”秦攸宁那带着点绮色的想象一下就散了个干净，可还没得及不好意思，她就被许炀话里头那讨债的意思给吓到了。
这还是秦攸宁第一次看到有人讨债，能从四百年前，讨到四百年后的。
而能让一个看惯了稀世珍宝的皇帝记了四百年，这绝对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了，若她还在七殿，兴许还能托大还一还，但现在，秦攸宁连忙否认起来。
“你不是有着去混沌宗修仙的打算吗，这样看来，你至少能活个一两百年呢，不怕还不上。”许炀看着秦攸宁越来越不自然的表情，再一次大笑了起来。
“皇上，您再仔细找找，说不定您真就找错人了，对了，听说慕宗主极爱摆摊算命，你要不去找他算一卦？”秦攸宁有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早知道会问出这样的结果来，她就是憋死，也绝不好奇地多嘴发问。
“无端端的，你提什么慕卿辰呀，怎么，难不成你喜欢人家？”许炀的笑意更加浓厚了，故意压低着声音，有些打趣地问着。
秦攸宁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那些说女人心海底针的，肯定是男人，因为在秦攸宁心里，许炀的心思才叫海底针呢。
他们初见的时候是怎样的来着？她以晚辈之姿，收敛着傲气，好言好语地百般相求，只希望能说动这位前辈奏一曲静心曲，而后寻个机会探一探藏在那张蕴生琴中的名剑。彼时，许炀的身上虽没有让人压抑的帝王之气，却也是一个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人，端的是一位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高人。
可在当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许炀却变得平易近人了。
他以故人的姿态，对秦攸宁是关心也好，干涉也罢，总能把握住那样一个尺度，在秦攸宁濒临生气或生出戒备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收手。
一如现在，秦攸宁早就看出来，许炀很不喜欢慕卿辰，就连名字，也不愿听人提起。明明心里头不舒服的很，可他却能用这样调笑的口吻，来打趣秦攸宁，用着迂回的方式，让秦攸宁闭嘴。
不过既然已经有了教训，秦攸宁也就不想再自作孽地跑去问许炀，他和慕卿辰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了。
“要说秦家的仇人，真要细较起来，也就是那几个道貌岸然的修仙世家大族了，这样的大家族眼界都高的很，寻常的人或东西，肯定入不了他们的眼。这样说来，如果尔侥的仇人是他们的话，那他本身的身份，就绝对不止是千金阁阁主这么简单了吧。”秦攸宁很是自然地忽视了这一大段有些偏离的话，回归到她之前所关心的问题上。
“千金阁能有现如今的名气和地位，全是这个尔侥的本事，这样的人，身世哪会有那么简单。”见秦攸宁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许炀也就顺着她的意思，转移了话题，“你可知道这千金阁，以前是做什么的？”
“不大清楚，有关于千金阁的消息，都是近十几年才传出来的，难道它之前不是做这个的？”秦攸宁小小地吁了口气，很是感兴趣地问道。
早在发现尔侥的身份后，秦攸宁就已经把她脑海中和千金阁挂钩的东西，给翻了个遍，意图找出有关于尔侥的消息来。可她仔细地想了好久，记忆中有关于千金阁的消息实在太少，追本溯源，也就最多追溯到它扬名的时候。
要么，是这千金阁太过神秘，要么，就是它之前实在没能引起别人的关注。
只是既然它现在能发展壮大到这种程度，那么以前的千金阁绝对不会太差，可是却一点记录都没有，这实在是有些过于异常了。
“能放在明面上给人知道的，自然就能传开，而传不开的的，还能有什么？”许炀抱着胸，冷笑起来，似是对千金阁很是不齿。
“难道千金阁以前做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买卖？”秦攸宁沉思着说道，究竟是有多见不得光，才会藏得这么严实！
“岂止是见不得光。”许炀嗤笑着说道，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贩卖私盐，私采铁矿，凡是朝廷不允的，都做了，就更别说其他只是违背人伦的买卖了。他们该庆幸，出生的晚了些。”
这一瞬，秦攸宁在许炀的身上见到了她从未见过的威严，或者说是天子之气？
对于自小就生活在修仙界的秦攸宁来说，她对皇室朝廷的认识并不深刻，在她眼里，他们的地位权力，应该就和北斗七殿的七位尊上差不多。
对于七殿中人来说，尊上的话，就是铁律，没有对错，只有遵从。
可现在秦攸宁明白了，皇帝和尊上并不一样，虽然一样有着滔天的权利，但是在皇帝的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一样东西，那就是家国天下。皇室是他的小家，天下是他的大家，他在手握权利的同时，也担起了天下安定的重担。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何现在的千金阁会这般壮大，不止在北大陆，就是在东大陆，也声名赫赫的很？”秦攸宁有些疑惑，同样是皇帝，许炀难以忍受，但为什么现在的这些个皇帝，却都是放任的态度呢？
“所以，宁国灭国了啊。”许炀说的轻松，摊了摊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可不知怎的，秦攸宁却感受到了浓浓的悲伤。
秦攸宁想不明白许炀这话里头的意思，但是没有哪个亡国皇帝，会笑谈被灭国的事情的，更别说是许炀这样的人了。
所以一向自诩脑袋灵光的秦攸宁，在这一刻却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该做些什么，似乎只流露出一点安慰的情绪来，都会是对许炀的侮辱。
“我昏迷了多久？”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秦攸宁不由得再一次转移了话题。
“刚一更，也幸好有尔侥来缠着，我才有时间给你压制邪气，他要是再晚来一刻，你这小命恐怕就难保了。”许炀也再一次，顺着秦攸宁的话题往下回答，似乎只要秦攸宁说什么，他就接什么，并不在意自己的话有没有被重视。
“这邪气一次比一次凶悍，这回我又服用了压制的丹药，恐怕并不好压制吧，皇上定然耗损不少，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见许炀搭话，秦攸宁的心猛地一跳，连忙将自己的目的给甩了出来。
秦攸宁已经不敢再和许炀说什么了，不管她怎么转换话题，最后总会扯出让许炀的不快的事来。
少说少错，这一句她曾用来警告千金阁婢女的话，对她自己同样适用。
可到底秦攸宁的语气还是有些急切了，正当秦攸宁思忖着，要不要再加句话解释一下的时候，许炀敏锐地转头望向了门口，一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尔侥发现我了，你好好应付。”秦攸宁看着被人一脚踹开的房门，而在她的耳畔，还残留着许炀消失前焦急的话音。
“尔阁主，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小姐在休息！”一连五把寒光凛凛的柳叶飞刀从门外飞射而来，直直地在尔侥的脚前钉成了一排，“我的修为虽然没有阁主高，但是这飞刀的速度，怕是要比阁主来的快多了。小姐？”
上一刻，妙香还在冷冷地警告着尔侥，而当她踏进屋子，看见了坐在床上的秦攸宁时，就惊呼了起来，眼眶都微微泛红了！
“小姐，你醒了！”妙香有些激动地喊道，正要提步往秦攸宁身边跑，尔侥却比她更快。秦攸宁只觉得眼前掠过一抹残影，而后尔侥就从他站着的地方消失了，忽的出现在了秦攸宁的床边。
那位置，正是许炀消失前，站过的地方。
“尔阁主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尔阁主这样闯进小女的闺房来，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了，小女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秦攸宁虽然还因为尔侥在千金阁的表现，而心存忌惮，但是一想到许炀，以及他所栖身的慕卿辰的木戒，就只能硬着头皮，与尔侥周旋起来。
“哦，那之前站这儿的那个男人呢？”尔侥哼哼了一声，眼露不满。
“阁主这是在污蔑小女的名声！”秦攸宁的脸都涨红了，有些生气地喊了起来，“我才睡着不久，就让你给吵醒了过来，我都没跟你计较什么呢，你居然又不请自入，闯到了我的闺房来。尔阁主，我这闺房，可就只有你这个外男闯进来过！”
秦攸宁一边说着，掩在锦被之下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这生气的程度可不好把握，一不小心气过头，那就成了心虚了。
要说演戏，秦攸宁自认比不过尔侥这个高手，因而惴惴不安的很。
也正是因为这个，秦攸宁忽视了尔侥不同于平时的眼神，不是那种侵略如禽兽一样的眼神，而是冻人的嗜血中，带着一丝难懂的担忧。
“那慕卿辰呢？”尔侥猛地弯下身子，他的鼻尖几乎就要和秦攸宁的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