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才那一瞬间，她的确有这种念头。
但周崇林随时盯着她的举动，让陈秋瑾瞬间歇了心思。
不用想，也知道楼下周崇林肯定吩咐了保安盯着她。只怕她还没踏出大厦的门，保安就会将她请回董事办。
为了不横生枝节，她没打算尝试这条几乎不可能走通的路。
周崇林似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端详了她两眼，最终松了口：“我知道担心你的身体……算了，你去吧。”
陈秋瑾没说话，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张秘书还站在办公桌前，脑海里不断闪过刚刚两人的对话，似乎从他们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整个人更加紧张起来。
周崇林倒像是没受什么影响，在陈秋瑾出去后，看见张秘书低着头有些出神的样子，抬手敲了敲桌子。
“继续说。”
张秘书一惊，瞬间回过神来，连忙继续汇报工作。
能在顶楼办公的人不多，陈秋瑾走出去，半晌没有碰到人。
她也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罢了。
好在刚刚周崇林一时没有想起，他办公室里面那个休息室里，就有单独的洗手间。否则，还真不好找借口出来。
陈秋瑾往另一边办公区域走了走，才隐约听到一些嘈杂工作的声音。
她不由又想起电梯关闭前，她看到的那个身影。
若她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来周氏谈合作项目的。
不知道会不会在前面的接待室里……
陈秋瑾顷刻收起了念头，没再想下去。最后四处转了一圈后，还是去了趟洗手间。
方便完出来，她洗完手，正要抬手去抽纸插手，一方叠的整齐的男士手帕递到了她眼前。
“不介意的话，用这个擦手吧。”温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那道声音带着隐秘的颤动，又似乎在刻意压制着什么情绪。
陈秋瑾一愣，缓缓直起身子，她透过面前的镜子，视线看向身后投来的高挑身影。
那个人就站在她身后，离她不过一步之遥，这一次她很清楚的看见了那一张脸……
真的是他。
时隔多年，他的面容依旧温和俊朗，只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疲态，还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这也丝毫不掩饰他的清俊，反倒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陈秋瑾缓缓转过身，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还有些不可置信与恍惚：“薛……照城？”
薛照城压抑着眉眼间的喜悦，唇畔扬起一抹温柔地笑意：“嗯，是我。秋瑾，好久不见。”
陈秋瑾还是看着他，一时间有什么情绪从胸膛里掠过，但快的几乎令她捕捉不到。
但很快，就归于平寂。
“是啊，好久不见。”陈秋瑾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像是老同学寒暄那样，“这么多年都没有你的消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遇见你。你这是……来谈合作的？”
薛照城听着她像陌生人寒暄那样的口吻，眉眼间很快掠过一抹淡淡的失落，但很快就撑着笑容点了点头。
“我刚从国外回来，前些天游川搭上了周氏林总的路子，与他商定了一个项目，今天就是具体来谈合作内容的。”
“这样啊……”陈秋瑾点点头，笑了笑。
气氛骤然变得尴尬。
他们已有多年未见。
年少时两人都曾对彼此心生好感，却无人打破那扇窗户，他们像朋友那样交心，在一起度过很长一段学生时代。
那时的朦胧爱意，在这多么多年的磨损下，早就什么也都不剩了。更何况，他们真的很多年都没有再见过。甚至，陈秋瑾早已失去有关薛照城的任何消息。
而且，她已经结婚了。
哪怕曾经她真的对薛照城有过好感，在薛照城骤然失联后，在她后来在周崇林的追求中，逐渐心动后，一切早就如云烟散去了。
缺席彼此生活的这么多年，他们连共同话题都没有。再次重逢，也不过相对无言，彼此尴尬而已。
陈秋瑾想要先一步打破这种尴尬，轻咳了声，正要开口先走一步，突然，薛照城紧张带着一丝莫名情绪的声音，先一步传进她的耳中。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薛照城那双眼睛很亮，定定地落在陈秋瑾脸上，炙热的像是要将她灼穿。
刚刚那抹克制，似乎在遇见她后，如星火燎原，燃烧殆尽，不复存在。
原本应该只是寒暄的话，却因为他隐忍又克制的语气，还有那双灼人的眼睛，让陈秋瑾有片刻恍惚觉得，薛照城似乎对她很在意。
在意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陈秋瑾恍惚了一瞬，便瞬间清醒过来。
她在心里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真是自恋又可笑。她究竟在想什么，才能觉得十几年未见的老同学，竟然对她还有意。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已到中年，早就不再年轻。她已经嫁人，而薛照城恐怕也早就结婚生子，眼下这句问候，恐怕也只是多年未见的随口一句问候而已。
陈秋瑾一向骄傲，哪怕这些年她的棱角在周家逐渐磨平，她也不想在曾经的朋友面前，袒露自己的伤痕。
所以她点了点头，笑着说：“我挺好的，你呢？”
她这随口敷衍的回答，让薛照城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他眸光复杂地看着陈秋瑾，心里有些苦涩，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知道，他们已经很多年未见，早已不是曾经能够推心置腹，谈天阔论的关系。
他也是刚才出来透气，无意间撞见她的背影，按捺不住才贸然跟了过来。
薛照城知道这种行为很莽撞，甚至有些冒昧。可他真的太想见她一面，跟她说说话了。
可她疏离淡然的态度，还是让薛照城忍不住失落。
但有些话想说出口，他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每一个字都在心中斟酌，每一个字都反复推敲，薛照城都没有开口的勇气。
以他如今的身份，那些话本就不适合他来说出口。他不知道他说那些话后，陈秋瑾会是什么反应。
震惊，生气，还是……厌恶。
一时间，薛照城沉默了。看着她的眼神，难言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