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清芙笑着眨了眨眼，模样可掬。“姐姐，我们今日就要离开这柳都了，你觉得这柳都怎么样？”
桌上温茗飘烟，清玫两三支。韩流双想着这几日在柳都中的所见所闻，陆言川虚与委蛇却忠心耿耿，沈风晴侠义之心如熊熊烈火，长生节流光溢过漫漫长夜，护城河中银鱼浅游难为饭中餐，还有月色之下唐栖梧与她说的那些话。想到这些，韩流双不禁莞尔，“这柳都城，看似孤立在唐古边疆，实际上却是人世少有的清净仙境。如今想到要离开这未安之城，我还有些舍不得呢。”
年光逝，韶华落。此经一别，再难相遇。
清芙笑道：“我也喜欢柳都，尤其是这长生节。只不过我们这次太不凑巧，碰到了那反贼舞女，不然定可以看到另外一副热闹景象。”她顿了顿，上下把韩流双打量一番，又继续道：“话说，姐姐那日穿的红裙当真动人，比今日这白纱好多了。日后到了丽京，我一定多送些色泽亮丽的衣服给姐姐，每天都看姐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她眼中的笑意一跳一跳的，很是灵动，那双眸子本就动人，此刻更是像能说话了一般。韩流双见了，也觉得可爱。“好看的衣服芙儿自己留着就好，我还是习惯这素衣打扮。”
清芙见她不愿意，讪讪笑了笑：“也罢，姐姐这样打扮也不错，白衣飘飘，毫不张扬。到了丽京也不会有人指指点点。”
两人倒了茶，各自不做声息了。
过了一会儿，陆言川来了，见这二人在房中和谐品茗，寒暄几句，便入了正题，告知她们眼下车队已经备好了，过不了多时便会起程，还望两位收拾好行李，准备起身了。
说完这事，他便走了。清芙想到自己还有些东西需要打理，便也向韩流双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两人走后，屋中顿时清净不少。韩流双看着桌子上那未完成的竹笛，趴下来想了一些事情，最后看天外之天别有光景，觉得这兆头不错，也便收了心思，起身去收拾东西了。
午时左右，城主府门前，一行车马俨然不动。烈日当空，毫无秋意，送风而来，却让那几个马夫纷自额头冒汗。
府门前唐栖梧身后站着清芙和韩流双，对面是陆言川和沈风晴。几人相互告别，很是暖情。唯有沈风晴，望着韩流双的一双眸子里充满了忧虑。她少有这种情绪，也不是会隐藏之人，那股微妙的感情一下子便传入了韩流双的心里。
不过人与人之间既有肉体隔别，情感自然是更加难以传达全部。韩流双虽知道沈风晴是为了她前去丽京一事而担心，但是她却觉得丽京虽然可怕，只要她小心为人，上天也不会绝她之路。
“大王，等会车队到了渡口，就会有人接待。都是些可信的人，还请大王放心。”陆言川道。
唐栖梧看他心思缜密，这几日在城主府中也确实见了此人的行为举止，丝毫是不比朝中的那些要员差的，对陆言川的看法也大有改观。心境巨便，生出可惜。“陆大人行事周到，本王自然不比担心。不过本王觉得，像陆大人这样的人才，实在是不该埋没在这边疆古城中的，若是陆大人有心，日后本王到了丽京，也可下一道诏书，让陆大人重返朝廷。”
却不料，陆言川听了这话，毫无半点欣喜，而是面露尴尬，一下子红了脸。韩流双见状，猛然想起那日在亭中沈风晴与她说的那个故事。这陆大人此刻心中定是不愿意再回去那伤心之地的。
唐栖梧不知这其中缘由，见陆言川脸红，半点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中还以为这陆大人是突然明珠现世，不好意思了。他又要开口说上几句安慰的话，却感觉身后的衣服不知被谁扯了扯。
转头，却见韩流双凝神看着他，摇了摇头，表情很是严肃。
何意？唐栖梧身在王宫多年，韩流双做的这般明显，他自然知道，她是要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唐栖梧虽然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原因，但是既然是韩流双叫她不说话，那便不说了吧。
于是他讪讪又道：“不过本王看这柳都百姓像是很喜欢陆大人，若是突然让陆大人去了丽京，只怕百姓要不高兴了。边城素苦，眼下无接班之人，还是要靠陆大人在此留守。不过，若是柳都有什么事，尽管上书传到王宫中，本王日后见了，定会大力支持。”
陆言川听了这话，脸色才好了些，喃喃道：“微臣便先在此谢过大王了。眼下时辰不早了，还请大王速速起程了，到了飞龙城中，可要万事小心。”
“也好，”唐栖梧转身，看了韩流双一眼，“走吧。”
如此，车马起程。城主府中的仆奴们见大王归去，一片欢呼。无论如何，活在这样的大人物眼皮子底下，就算是只有几天，也是件很不好受的事情。
车马队形如来时一样，头车红旗飘扬，尾车货物繁重。唐栖梧和清芙二人同一车，韩流双和韩巧儿同一车，位于车队中间。
唐栖梧和清芙之间相看两不厌，一直安安静静没说什么话，二人沉默看着窗外的风景，很是怡人。而韩流双的车中就不一样了，有了韩巧儿这样的话唠，还有什么地方能安静下来。清芙在前车听着后车中一直不停歇的叽叽喳喳，笑了笑，对唐栖梧道：“没想到这巧儿比臣妾还能说道，吵了韩姐姐半天，也不停下来歇歇，喝喝水。”
唐栖梧本对后车嘈杂无意，听清芙这么一描述，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道，也不知双儿此刻在和韩巧儿聊些什么，是不是正想着如何才能堵上韩巧儿那张嘴呢？
想到后车中的那副场景，唐栖梧忍俊不禁，笑得更明朗了几分。清芙在他身旁，看在眼里，心道：这样真好。
只不过后车中，韩流双并未向唐栖梧想的那样想快快让韩巧儿闭嘴，而是面对这韩巧儿的问题轰炸，一一细细解答。
韩巧儿自从韩流双手中接过银笛后，虽然不想练功，但到底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这几日她住在城主府中，也是小练了几次，只不过结果都不如人意。今日难得她们赶路，韩流双有空，她也闲着，自然是抓着韩流双不放手，自上车起，便一直问个不停。
“天人，我这几日在府中刻苦练习这毒蛊之术，为何一点成效都没有？”
韩流双听到这个问题，很是惊讶，回问道：“你练这毒蛊之术作甚？笛子都还未学会，练习蛊术，自然是学不会的。在真毒堂中时，灵蛇掌使没有教过你这些吗？”
韩巧儿摸摸脑袋想了想，犹豫道：“灵蛇掌使好像……是有这么说过。”
韩流双看她这模样就知道，蓝莲给弟子传道授业解惑之时，韩巧儿要不就是在下边吵闹其他弟子，要不就是睡觉，反正就是没有规规矩矩听讲，所以才落了如今这般什么都不会的田地。“巧儿，你告诉我，你在真毒堂中都学会了什么？”
她有些无奈，看着眼前这人的样子，有些生气。可韩巧儿毫无察觉韩流双这淡淡语言中的严厉，听到这话，反而换了一副眉飞色舞的面容，嘻嘻道：“我会识别草药！灵根掌使常常带我一起去后山采药，我学了不少呢！每次和灵根掌使采完药，她都说我很会识药材，采到的药都是灵力充沛极有用处的。”
韩流双一听，看来这韩巧儿也并非什么都不行，心中的火气突然消了不少。她问道：“我记得灵根掌使那里有一本《百草》，你可看过？”
韩巧儿点点头：“灵根掌使说那书极有用，硬是压着我背了下来。”
既然背过《百草》，看来孺子可教。只不过韩流双细想，又觉得这事有点奇怪——韩巧儿到底是灵蛇掌使门下的弟子，还是灵根掌使门下的弟子啊？罢了罢了，都是真毒堂中人，也不计较这些了。
“你现在背给我听听。”
只见韩巧儿面露骄傲之色，张口就道：“甘草，亦名蜜甘、蜜草、美草、草、灵通、国老。气味甘、平、无毒。主治伤寒咽痛。用甘草二两，蜜水灸过，加水二升，煮成一升半。每服五合，一天服两次……”
背得流畅，韩流双没有继续再听下去的道理，便道：“好了，背得不错。看来比起毒蛊之术，你更为适合修习医蛊。”
韩巧儿受到夸奖，沾沾自喜，听韩流双道她所能，两眼放光。“是和灵根掌使一样的蛊术吗？”
韩流双点点头：“你对药理悟性更高。学起来应该容易一些。只不过，真毒堂中的医蛊也是蛊，想用蛊，还需先学吹笛，了解音韵。只不过我前几日赠予你的银笛是用来驱蛇的，你要修习医蛊的话，还得换成别的笛子了。眼下不得空，你先用银笛练习音律，换笛之事，日后再说吧。”
“嗯嗯，”韩巧儿从袖中拿出韩流双赠予她的雕花银笛，仿佛在自言自语，幽幽道，“那我日后，是不是能变得和灵根掌使一样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