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阿蓝见韩流双来到真毒堂,轻声寒暄道。
韩流双露出少有的温柔,笑道:“听见这笛音,便想过来看看。”
“莫不是来取笑我的,我笛子吹的可和你不能比。”阿蓝自嘲一番,倒还开心。说着便继续吹奏起来,道:“若是有哪里吹的不好,你可要给我指导指导。”
韩流双点点头,听着听着,却没了笑意。
“阿蓝,今日城主去面见唐古大王了。”
阿蓝听闻一惊,过后又缓过神来,无奈道:“你也别怪他,杨城实在弱小,终归是要投靠一方的。不过比起万都那奢靡无度的老头起来,我倒是更喜欢这年轻的唐古大王。那日与你见到他,倒真如民间传言,很是谦谦君子。”
韩流双本是有些苦闷的,被她这样一打趣,也闷闷笑了起来。
“阿蓝,我倒是不怪城主投降。只是唐古要人质,恰好选中了我,我这次来,也是想与你道别。”
蓝莲一听,惊奇问道:“如何选了你去做了人质?城主没有拦着?”
这话一出,见韩流双神色不好,她又换话道:“道什么别,不是还要段时间吗?”
韩流双叹了一口气:“明日城主便要宣告了,那时便是我们与万都交战的时候了,此事一完,杨城安全了,我便要走了。”
话语中有些伤感,与这灼灼夏日有些格格不入。
蓝连拍了拍她的肩,道:“明日之事明日再说吧。韩流双,自我认识你以来,你一直都是这样,一张脸上老是写满了心事,老是快活不起来。今日不如我们合奏一曲,试试雅兴。”
韩流双?蓝莲竟这样称呼起她来。平日里她走到哪都是被天人天人的叫着,如今被直呼名字,却有种莫名的亲近。韩流双想着一笑,道:“也好。”说罢便取出笛子,与阿蓝合奏。
两人吹了一曲《大椿》,这算是真毒堂里最为古老的曲子之一了。
传说当年真毒堂是由一对姐妹创办的,这姐妹俩创了真毒堂后,姐姐却在在练功之时走火入魔,妹妹为了保护教众弟子,忍痛杀了姐姐。那姐姐走火入魔后功力何其深厚,妹妹自小便输姐姐一筹,又如何能杀得了她?便是这一曲《大椿》了。妹妹每日在河边祈祷姐姐能克制住自己的魔性,直到姐姐已经疯狂时,河中突然出来一位仙子,被妹妹的祷告所打动,将河中的圣物《大椿》传授给了妹妹。可是为时已晚,妹妹耗尽全身力气吹奏《大椿》,却让已经成魔的姐姐在这纯净仙音中灰飞烟灭了。
传闻这一曲《大椿》中,已经被妹妹改动了,没有了杀人的威力,只为祭奠死去的姐姐。这一段姐妹情深,向来被人们所歌颂。
此时两人共奏了一曲《大椿》,其情感也无需用言语表达了。
一曲尽了,本还安慰韩流双的阿蓝竟内流满面。
韩流双替她拭去眼泪,道:“阿蓝,我走后,真毒堂便都交给你了。日后真毒堂再也没有真毒天人了,以后也不要再收弟子了。”
阿蓝哭着点点头。她与韩流双都在真毒堂中生活了多年,韩流双这会所说的话,她是最能体会的了。
眨眼,便倒了第二日了。
做夜里,城主投降的事已纷纷传入百姓耳中了。只是百姓平日里见城主平易近人,对百姓比对自己的女儿还要好,总归有些不敢相信。
今日几人站在城墙头上,下边已经是沸反盈天了。
归顺唐古,这相当于卖城了,简直奇耻大辱,百姓自然不买账。
胡耀看韩汀余被百姓的闲言碎语吵得有些拉不下脸,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刚开始是会这样的,过些时日,待城中安定了,百姓便会懂你了。”
韩汀余怕是昨夜一夜未眠,面色差的很。也是,谁能在经历这样的大起大落面前还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呢。
他朝胡耀点点头,模样艰涩,难以开口。
深深呼了几口气,朝着百姓们,韩汀余最终还是说道:“近日,我杨城战乱不停,名不聊生,唐古前来搭救,为保全我杨城安全,今日,我在此昭告城中百姓,此后,杨城便归属于唐古,是唐古的一部分!”
说罢,他便跪下,朝唐栖梧磕了一个头。
“大王万岁!”
他身后的将士们也纷纷跪下。
之下墙城下的百姓仍旧乱成一片。唐栖梧看来,脸色慢慢暗了下来。
“这杨城子民还真是衷心!”
胡耀上前道:“大王切莫动怒。这杨城与唐古不一样,这里风行自由,倒是一个府中小奴也赶招摇叫骂城主的不是,今日他们吵闹,等平定了,见了大王的好处,也就安静了。”
“希望如你所言。”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反正现在杨城已经是他的了。
“大王,既然杨城之事已经安定了,那末将便把那群万都小贼给清理了。”李将军道。
唐栖梧见他兴致大好,道:“你去吧。重要的人切莫杀了,留着或许还有用处。”
远处真毒堂的高阁上,韩流双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双眸中流动着道不出的神秘,蹦跃这花火。
转眼到了中午,唐栖梧自晨里回来后,便一直呆在清芙的房间里。清芙身子没好利落,往往一睡便到了中午,今日也如平常一样,还在睡梦之中,唐栖梧来了她也不知道。
屋外有人细细敲门。
“谁?”唐栖梧问道。
“韩流双前来拜见大王。”
是她?她来干嘛?
唐栖梧看了看床上的清芙,起身道:“进来吧。”
韩流双推门便见到唐栖梧含情脉脉望着清芙,这床上之人就是被她伤的,她一眼瞥见,又把目光收了回来。总归是有些内疚。战争中若是伤着男子了,她怕是也没有这种感觉,恰好清芙是那么玲珑可爱的女子。
她进了屋便跪下了。
“民女韩流双罪该万死,那日放蛇伤了王妃,还望大王赐罪。”韩流双这一副话不是随口说来做作的,她是真心觉得自己不该伤到清芙。况且日后寄人篱下,此刻无论如何也是要前来请罪。
唐栖梧闻她言语诚恳,倒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可爱了,不如那日看到的冰冷模样。
“不必了。那日你我为敌,你若是不妨蛇,倒才说不过去。只是,你既身为城主之女,大可不必自称‘民女’,应称‘臣女’。”
韩流双见他不怪她,心中有些惊讶,倒也对这位仁慈的大王又生了几分好感。
“民…臣女自幼在杨城长大,杨城规矩不严,还望大王勿要见怪。”
“无事,你先起来吧,”唐栖梧走近她,“芙妃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转,可是你的蛇毒没了清理干净?”
韩流双惊讶道:“我那日所放之蛇并无剧毒,用平日里排毒的药便可解的。”
她一脸的不知所以,唐栖梧看了,心里倒有几分捉弄他的乐趣。
“芙妃已经好几日没有下床了,醒着的时间不多,吃的也少。莫不是你怕本王怪罪于你,于是撒了谎?”
韩流双昨日还撞见清芙在院中休憩玩耍,却不知眼前这大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是要为难她?
她便道:“不如臣女为芙妃把脉,便可看看芙妃病情如何了。”
唐栖梧拦道:“莫不是你又想去做什么手脚?”若真是让你去把脉,岂不是不好玩了。
他这般阻扰,韩流双也不是糊涂人,方才还以为这唐古大王是要报仇刁难她,这样看来,只是拿她打趣罢了,便无奈道:“大王何必要戏弄臣女,芙妃若真是有什么事,臣女也不会好过。”
咦?这么快就被揭穿了。这女子还真如传闻中那样,冰雪聪慧。
唐栖梧脸上现出几分红色,连忙转移话题道:“李将军去清剿万都军已经有半日了,估摸着这会也该回来复命了。真毒天人若有兴致,可随本王一同前去看看?芙妃现在还病着,可不容得我们在这里打扰啊。”
见他逃避话题,韩流双只觉得这大王性子如孩童般,心中莞尔一笑,脸上却还是淡淡道:“也好。”
两人关门出了屋。屋子里的清芙却悄悄睁开了眼睛。屋子里光亮不多,清芙的一双眸子显得亮亮的。她就这么睁着眼看着屋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栖梧和韩流双两人走到大厅里,瞧见李将军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了。李将军见唐栖梧来了,连忙起了身,行了一个礼。瞥眼看见唐栖梧身后的韩流双,有些吃惊,竟然不是那半步不理的芙妃。不过也好,这君王也不能专宠一人,偶尔也要换换口味的。
这刚来的两人哪想到李将军已经这样把他们考量了一番,只觉得他神情古怪,不看不到这古怪后的暧昧。
“李将军,如何?”
李将军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正色道:“大王,这番前去大有收获!万都的名将孟远、还有那万都国的公子李暮都被我们抓住了!”
唐栖梧听到,很是高兴,旁边的韩流双却是一副早已料到的样子。
只不过,李暮既然真的在万都军营里,那韩巧儿莫非……这样想着,韩流双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可有看到一名女孩,年纪十五来岁?”
李将军被这么一问倒有些惊了,他确实在万都营中捉到这么一个女孩,莫非这真毒天人不仅毒术了得,还能预知?
“确实有这么一个女孩。敢问天人如何得知?”
韩流双听到韩巧儿也在营中,心中有些失落了。莫不是真的应了蓝莲那日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