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胡黛珏的亲哥哥胡墨晋。
他不放心,一路跟着胡黛珏和阿锁来的。
胡黛珏和皇甫江在房里谈话,德海和阿锁都站在门口守着,他不方便隔得太近。
就找了个角落的地方,等两人聊完。
后来胡黛珏和阿锁率先出来,然后阿锁又一个人离开了,他在离开和留下两个选择中,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跟着阿锁。
他本以为阿锁会钻今日他发现的那个狗洞进院子,却没想到阿锁一跃而起,翻墙而入。
他赶紧跟上,见阿锁落地后淡定地往前走去,看样子是做了很多次了。
阿锁什么时候会功夫了,他觉得很奇怪,从来没有见过阿锁练功夫。
不过这样也好,出门在外有个防身的技术,能保护好自己。
而且,也能护着胡黛珏些,就算打不跑坏人,至少能拖一会儿,坚持到援兵赶来。
阿锁入院后,胡墨晋又回到了一水楼。
到门口时,正逢德海扶着皇甫江出来,将人勉强弄到了马车里。
德海见来人,向他行礼,“胡三公子。”
胡墨晋看了一眼马车车厢,佯装毫不知情,问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德海笑着回答,“殿下贪了几杯酒,有些醉了。”
他又恭恭敬敬地说,“胡三公子,这么晚一个人,是来喝酒的吗?早些来,兴许还能遇着胡小姐呢。”
德海面上恭敬,话里总觉得在暗暗发脾气,有些阴阳怪气的。
这阴阳怪气胡墨晋听出来了,他回答道,“小妹不似我这般顽劣,从不在外面逗留太久。”
停顿了一下,缓了口气,接着他又说道,“我呢,是听说小妹今日晚膳没怎么吃,想着她喜欢这一水楼的菜,就来打包给她带回去。”
胡墨晋也是一脸微笑,保持着君子的风度,和德海暗暗较着劲儿。
话里暗讽皇甫江做事不仁道,让胡黛珏伤了心,连晚饭都没好好吃。
德海全然没有慌张,接着暗讽道,“那胡三公子可得快些了,不然这楼关了,胡小姐等不着先睡了。”
他之前还挺尊重胡黛珏的,觉得她当自己以后的女主子也挺不错的。
但是没想到,她居然是个不识好歹的人,有太子妃的身份不够,还妄想独坐后宫。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话。
更气恼的是,她居然还要太子殿下去找圣上解除婚约,可笑,真的是可笑之极。
圣旨哪儿是她想解除就能解除的,这不就是为难殿下嘛。
她就是恃宠而骄,以后要是真成为了太子妃,那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以后一定是个红颜祸水的妖妇。
太子殿下以前都不怎么饮酒的,除了必要的时候喝两三杯,从不会这样喝掉整整一壶,醉得不省人事。
胡墨晋一点都不输气势,说道,“我倒是希望小妹能快些睡着,别想着那些糟心事了。”
话里暗讽皇甫江带给胡黛珏的就是糟心事。
这时马车里传出了一丝动静,皇甫江迷迷糊糊地动了一下身子,碰到了马车壁。
德海不和胡墨晋打哑谜了,说道,“胡三公子,殿下身子不爽,杂家先走一步了。”
看着马车远去,胡墨晋朝里面走去。他直觉胡黛珏还在,就一楼一楼地找。
最后在二楼的一间房里找到了,正好听见了胡黛珏喊他进去。
“进来吧。”
他进去时,还有个人站在里面,他认识,是一水楼的掌柜。
掌柜阿岩应该是来劝解胡黛珏的,做戏说道,“胡小姐,还是少喝些酒,别伤着身子了。”
胡黛珏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无妨,你下去吧。”
说完,拿了一坛酒放在了旁边,示意来人坐在自己旁边陪她喝酒。
全程她都没有抬眼,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酒坛子。
阿岩看了一下胡墨晋,征求他的意见,“胡三公子,您要不劝劝令妹?”
胡墨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着胡黛珏看似洒脱的样子,感到心疼。
他对阿岩说道,“你下去吧,这儿有我呢。”
阿岩告退,带上了门。
胡墨晋走上前,坐到了胡黛珏身边。
最开始知道圣上同时下两道旨,命太子殿下同天娶他妹妹和芷若郡主时,他就有些气恼,但是无可奈何。
毕竟是圣上下的旨意,只能服从,他担心提及,胡黛珏会伤心,就一直没有说。
哪里知道,谁都知道,唯独胡黛珏主仆两人不知道。
家里人也想着,胡黛珏是太子妃,身份上高于那个芷若郡主,也看得出来皇甫江对胡黛珏的重视。
因为他们也听说了,圣上只下了赐婚的两道旨,至于谁是太子妃谁是侧妃,圣上让太子殿下自己选择。
这是胡墨晋第二次见胡黛珏喝酒,上一次只是偷偷瞧了一眼,这一次是真正地体验到了胡黛珏的酒量有多好。
只见胡黛珏又喝了一大口,丝毫没有脸红。
她将酒坛放到桌上,直起身看向胡墨晋,然后委屈地轻声喊了一声,“小哥,你来啦。”
胡黛珏真的在胡家得到了很多的爱,所以在她难过的时候才会一见到亲人,就觉得委屈 。
只有在亲近的人身边,才能大胆地哭泣。
胡黛珏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哭腔。
胡墨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道,“珏儿,想哭就哭吧,除了小哥没人知道的。”
他将胡黛珏拉到自己的怀里,安慰她说道,“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胡黛珏终于绷不住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失去真的让人很痛苦,尤其是这种因为对未来的无力,而提前让自己不得不主动的失去。
或者她傻一点,少想一点,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十天后,十里红妆,带着很多的人的祝福,她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也能实现和心爱的人白首不离的期盼。
但是她太了解自己了,在事实下,十天后的婚姻只能称得上勉强,她已经能预知以后的生活会让她有多奔溃了。
就当她自私吧,就当是她始乱终弃吧,有什么后果,有什么报应,她愿意接受,愿意承担。
怪她自己对自己不自信,她可能就是个懦夫。
她还是没有适应这个地方的所有规则,她接受不了。
怪她自己想当然了,以为自己在这里可以有感情的特权。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皇室需要枝繁叶茂,哪里容得下只愿一人承宠的她。
她是真的陷入了这段感情里,因为爱,所以才痛苦。
胡黛珏趴在胡墨晋的肩上,哭得歇斯底里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她身体里面剥离出去,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