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纪沉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无视过面前侍女兰佩殷切的目光,径直走向桌子边,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在兰佩面前更不需要顾及什么形象了,一仰头咕咚咕咚的豪饮起来。
“我的好姑娘,您就告诉告诉兰佩吧。”兰佩从床边一路粘着纪沉鱼,央求她给自己讲一讲这两日的经历。“姑娘您都不知道这两天奴婢我有多担心,还有太妃娘娘,虽然生气姑娘您惹事闯祸,但终究是在乎姑娘您的安危的,这几天日日叫身边的嬷嬷来打探消息,您要是再不回来,太妃娘娘该急坏了。对了姑娘这几日都去哪了?有没有抓到凶手呀?凶手是谁呀,长什么样?”兰佩是个碎嘴子,一路追一路问。
纪沉鱼摆摆手:“没抓到,也就是知道了些眉目。”
这话她说的淡定,但身为听众的兰佩却不淡定了,“这……这都已经是十日期限的第四日了,眼瞧着时间就过半了,姑娘您怎么不见着急的啊?”兰佩急的直在屋里乱转。
“哎呀,你拉磨呢?”纪沉鱼被她转的头晕。“你放心吧,无论调查结果怎么样我都会没事的。”
兰佩听了这话简直想把她家主子的脑壳敲开看看进了多大水,那一日纪沉鱼还在昏睡的时候兰佩听纪太妃和昭阳长公主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沉鱼这事我只能宽限十天的时间,太妃您也是知道的。”昭阳长公主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如今天下虽说是圣上的天下,但圣上毕竟年幼,少不了需要这些肱骨老臣的扶持,那王家老爷子也是历经三朝,如今朝中的大臣就有不少是他的幕僚与门客出身,王家的女儿就这么暴毙,不找到真凶如何交代。”
“是,这我知道,但沉鱼也是我那侄子的独女。”纪太妃的语气中透露着无奈,但却越说越心虚,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太妃这话说的没错,沉鱼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只是在江山社稷安稳面前……唉,算了,希望殷大人能在十日后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如果没有的话,那我这个做长公主的也只好大义灭亲了。”
人家昭阳长公主都已经下了大义灭亲的决心了,怎么自家主子跟那位大理寺的殷大人四处调查之后还没有什么眉目呢就敢说无论调查结果怎么样自己都会没事?兰佩着实有些想不通。
“姑娘您就别卖关子了,快给奴婢讲讲吧。”
“咳咳,好吧。”纪沉鱼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事就说来话长了,那天我们追查严蜡匠的小徒弟王取,但是在红玉楼的时候让他给跑了的事你也知道,当晚全城各处都张贴了王取的海捕文书,重金悬赏之下有人报告说在城西的某一段护城河外发现了王取的踪迹,于是殷大人就派了侍卫们在发现王取踪迹的方圆十公里展开搜寻,我与殷大人也循着踪迹找去……”
……
三日前,城西护城河边。
面前的河滩上散落着衣物的碎片。小石对着纪沉鱼与殷宁鹤二人说道:“当时王取跳入池水之后我们的兄弟有人看到他往西边游去,于是派人一路向西,就在这处发现了疑似是王取上岸的证据。但是……”小石顿了顿,从身后另一位侍卫的手中接过一团碎布一样的衣物,双手托着呈在殷宁鹤面前,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在十里外又发现了疑似是王取的衣服。”
殷宁鹤用他那纤长白皙的手指挑起那团衣服看了看,点了点头道:“不用疑似,这就是王取的衣服。”
“殷大人为何如此笃定?”
“昨日闯进屋中去,虽然让他趁乱跳窗逃跑了,但衣服还是有些印象的。”
听了他的回答,纪沉鱼不禁咋舌,这个男人不光破案有神通,这记忆力也太强了吧,她伸着脖子仔细看了看小石拿在手中的一团破衣服,是最寻常不过的暗色,一没有精致的花纹,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缝制,大街上穿这种衣服的比比皆是,而且从殷宁鹤他昨日闯进王取的屋子,再到他出来,不过短短几分钟,这又是如何能记住的呀!
“发现衣服的地方可是岩石或是树枝上?”殷宁鹤问。
“是在一颗已经倒伏在了水面的树上。”
“这就解释的通了。”殷宁鹤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河岸边走去,距离湍急的河水仅有一步之遥。
“主子小心,河水很急。”
殷宁鹤摆了摆手,专心致志的观察着岸边的脚印。纪沉鱼远远的望着,大致能看出这脚印确实是有人从护城河中攀爬着上岸,在湿润的土壤上留下的脚印,只可惜脚印只留下了短短的一串,就消失了。她见殷宁鹤如此专心,对着那脚印不知在沉思些什么,也就没敢上前去打扰,只是与小石站在一旁观察。
半晌之后,殷宁鹤满意的起身,拍了拍沾染在衣袍上的尘土。
“怎么样?殷大人看出些什么了?”
殷宁鹤展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对小石说道:“让弟兄们去那片森林搜寻就好。”说着用手一指远处那片密林。
“是!”
小石领命而去,殷宁鹤看向纪沉鱼,道:“沉鱼姑娘知道我为何让小石去那片森林搜寻吗?”
纪沉鱼沉吟片刻,猜测道:“或许,是因为在十里以外发现的王取的衣服。王取故意将衣服扔在河水中,就说明他想要误导我们他真正上岸的地方,这里是一处开阔地,不论是距离森林还是村庄都不是很近。”一路上纪沉鱼也又在留心地形,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我猜他从这里上岸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村庄,另一个就是去远处的那片森林。一个能想出扔掉衣服误导别人不要发现自己踪迹的人,应该也不会选择躲到村庄之中,不出三天一定会被人认出就是海捕文书上的疑犯的,所以剩下唯一一个选择就是逃去森林里。”
殷宁鹤眼神中竟流露出了赞许,他点了点头,就听得纪沉鱼继续问道:“只是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何这脚印就消失了。”纪沉鱼指着地上那一串脚印。
“这个简单。”殷宁鹤脸上也有了些笑意,“你仔细看,这一串脚印是不是逐渐消失的,”
纪沉鱼定睛一看,还真是如此,越是靠近河岸的脚印就越深,也越清晰。
“离河岸较近的土壤是湿润的,可以很清晰的留下脚印,到了距离河岸较远的地方,土地都已经被烈日暴晒出了龟裂的纹路,脚印也仅仅是留下一层水渍,依照现在这种烈日炎炎的天气,不出半刻钟就被晒的蒸发了。”
“原来是这样!”
……
“原来是这样呀!”兰佩听的津津有味,“姑娘,那后来呢,后来你们在那片森林之中又见到什么有趣的了?”托着腮追问纪沉鱼。
合着你上我这听故事来了,纪沉鱼敲了敲兰佩的小脑袋瓜,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在森林里发现了个熟人。”
“熟人?”
“就是前几日在面馆遇到的一个小乞儿,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正让我们撞见一群打扮的山匪模样的人正在欺负那个小乞儿。兰佩,你是不知道呀,殷大人就这么拔剑而出,刷刷刷几下……”纪沉鱼边说边比划。
“就把山匪给杀了?”
“就把山匪给吓跑了!诶?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姑娘你继续说。”兰佩见自家主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亮的好像能发光,对殷宁鹤的崇拜之情已经是溢于言表了,不禁想姨母笑。
……
“***,你想说什么?”殷宁鹤看着眼前的小乞儿焦急的比比划划着什么,看了半天却也不知道他这是要表达什么意思。“你别着急,慢慢比划。”
小乞儿急的直要掉眼泪,一边跺着脚,一边比划。
“殷大人,过来看看这个。”纪沉鱼在不远处呼喊。
“看好这孩子。”殷宁鹤向小石吩咐着,说完朝纪沉鱼小跑而去。
“怎么了?”
“王取一定从这条路跑走了。”
殷宁鹤顺着纪沉鱼手指的地方看去,一条碎布挂在了树枝上,看起来像是有人匆忙跑过去的时候衣服剐在树枝上留下来的。殷宁鹤伸手把布条取了下来,用手磋磨了一下,道:“应该就是王取的没错,摸起来像是裹衣的材质,刚刚他在河岸边扔掉了自己的外衣袍,所以现在把裹衣剐在树枝上倒也不稀奇。”
说着就要带人往这条路上追去。没想到那小乞儿咿咿呀呀的比划的更快了,挣扎着就要挣脱小石的控制。
“别动!再动就把你扔到山里喂狼!”小石故意装的粗声粗气的威胁着小乞儿。
没想到小乞儿反抗的更激烈了,一口咬在小石的胳膊上。
“哎呦!”趁着小石一松劲,跑了。
“嘿你这小兔崽子!”
小石正要去追,被殷宁鹤拦住了,“算了,正事要紧。”
……
“我总感觉这个小乞儿是要提示你们些什么。”兰佩听着听着突然开口道。
纪沉鱼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后来我们循着剐了王取衣服的那条路走去,却什么发现也没有。于是又去了一趟小乞儿要我们去的,一样也是什么都没发现。”
正说着呢,却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