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莫驹,恳请大人不嫌弃,属下甘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莫驹这话音刚落,在场的这些人,除了殷宁鹤之外,没有一个不震惊的。
包括殷宁鹤手下的这些从大理寺带出来的侍卫们,一个个的也都是惊掉了下巴,原本他们就对于殷宁鹤要诏安莫驹这件事是心存怀疑的,这莫驹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被诏安的,原先派过来的那些大小官吏们难道都是吃素的吗,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殷宁鹤跟他比试了几番过后,竟然能让这位传说中不可一世的山匪跪倒在他面前请求诏安的。也不是殷宁鹤手下的这些侍卫们置疑殷宁鹤的能力,但是在他们的想象当中,起码也得是把这莫驹五花大绑的绑着回到大理寺,一番严刑拷打之后才能逼他归顺的,谁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顺利,顺利的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了。
别说殷宁鹤手下的侍卫怀疑,莫驹手下的山匪们更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自家老大什么时候跟别人服过软的,跟着莫驹比较熟悉的那几位,知道莫驹有另外一个身份是马镖头,也知道莫驹此前已经连连从这什么姓殷的手中败了两次了,可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能让自家老大跪倒。
这些山匪们也多多少少是听说了这一次自家老大要与这位王城来的不知叫什么名目的官比谋略,要论谋略,自家老大自然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不然这之前来剿匪的官兵也不会拿他们是束手无策的。这几位山匪已经在山寨当中准备好了庆功酒,就等着自家老大把那王城来的殷大人给打得个屁滚尿流,不管是一雪前耻,更是让弟兄们都高兴高兴。
这会子便有个小山匪,一直是将这莫驹奉为神仙一般的人物,见神仙这是要跌落凡尘的样子,赶忙上去劝阻。
“老大!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跪这狗官的!”这小山匪也是一时之间说吐露嘴了,他们这些做山匪的,平日里最记恨的当然就是官府了,再加上威山镇的之前的这历史,更是与官府势不两立,因此在这山下,小山匪也是习惯性的将所有当官的都称之为是狗官。
那小山匪刚要去搀扶着莫驹起来,就被莫驹一抬胳膊,给掀翻在地了。
莫驹呵斥道:“你懂什么!”
说着又转向了殷宁鹤,见殷宁鹤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于是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想着殷宁鹤赔礼道歉,说道:“殷大人您不要介怀,我手下的这群弟兄们平日里没规矩惯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们计较!”
被莫驹掀翻在地的那一位小山匪,艰难的撑着手臂坐了起来,这莫驹可真是下了死手了,比起那一天在殷宁鹤的宅邸里击飞了殷宁鹤的侍卫所下的力气都差不多的,那小山匪见莫驹这般低声下气的场景,直恨恨的用拳头砸了一下地面,心想这狗官是给自家老大下了降头吗?可是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着,但是却因为莫驹这一掌不敢再上前。
殷宁鹤却还是全场最淡定,冷漠的看着莫驹。此刻已经过了正午时分最热的时候,但是地面经过了正午烈日的炙烤,仍旧烫得让人难以接受,莫驹就这么直愣愣的跪在了地面之上,任是谁看了都觉得有些可怖。
此刻来来往往的百姓们也比正午的时候多了不少,有不少的人还是因为正午的时候太热,就等着下午再回来看热闹的,可是一回来却看到了更劲爆的场景,竟然有人正跪在地上!
甚至这其中还有些老人是认识莫驹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对此是议论纷纷。
别说是莫驹本人现在什么心情了,就是纪沉鱼在一旁都替莫驹感觉难堪,也不知殷宁鹤是怎么能这么精准的把握到莫驹的死穴的,竟然真的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可是却听得殷宁鹤冷冷的说:“你若是真心实意的归顺,明日申时到我的宅邸来。”说罢殷宁鹤便转身离去。
纪沉鱼和小石见殷宁鹤便这么冷酷无情的离开了,赶忙跟了上来。
纪沉鱼凑在了殷宁鹤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殷大人为何不接受那莫驹的臣服?”
殷宁鹤刚才的表情还是一副十足冷酷的样子,见纪沉鱼凑了过来,这才真心实意的绽放出了灿烂和煦的笑容。
小石在一旁看着,直感叹,好家伙了这变脸第一人竟然是殷宁鹤!这也是太双重标准了吧!
殷宁鹤笑着说道:“今日累了,不想与他再缠斗,有什么明日再说。”
纪沉鱼一阵无语,好吧,可能这就是强者的淡定吧。
与此同时,纪沉鱼也注意到了,殷宁鹤此刻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就连额头之上也挂着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纪沉鱼他们是在酒肆的二楼,敞着窗子去看着这整个沙盘之站,却也是热的够呛,更何况是一直闷在了密不透风的屋子当中的殷宁鹤呢。
……
殷宁鹤是风卷残云一般的草草的解决了不知应该是称得上是午膳还是晚膳的一顿饭,也看得出来,殷宁鹤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难得没有等到纪沉鱼来问了之后还不停的卖关子,反而是主动的向纪沉鱼提问道:“沉鱼姑娘,你可知道为何我不当场接受了莫驹的臣服?”
纪沉鱼此刻正一门心思的发呆,听到殷宁鹤突然叫自己,于是蒙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不是因为今日很疲惫,所以没工夫去再跟莫驹缠斗的?”
殷宁鹤笑了笑,点点头,说:“是有一方面这样的原因,但是莫驹可未见的是真正的心悦诚服了,只是当下的挫败感使然。”
纪沉鱼听到殷宁鹤这样说,来了兴趣,于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继续说。
殷宁鹤说道:“莫驹这人好胜心机强,而且也因为他有些小聪明的,因此除了当年他那兄长被朝廷给剿灭之外,人生应当都是顺风顺水的,突然被人给打败了,自然是心中愤懑不平,在这挫败感使然之下,他会做出心悦诚服的举动也不足为奇了,让他回去思考一天,等这挫败感退去了,明日若是他准时来这找我,那便是手拿把攥的事情了。”
正说着呢,就听得外面传来鸽子的声音。
殷宁鹤推开窗子,朝外这么一伸手,那鸽子便乖乖的停在了殷宁鹤的胳膊之上。
纪沉鱼好奇的望过去,就见殷宁鹤讲系在鸽子的脚上的信纸拿了下来,只是一瞟那鸽子脚上所系的铜环,便知道这密信是从何处发来的。
殷宁鹤一边展开信纸,一边说道:“这信是从定州寄来的。”
听到定州这两个字,纪沉鱼有些坐不住了,定州不正是观绥哥哥去赈灾的地方吗。
殷宁鹤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纪沉鱼的表情,见她有些急切的表情,心中一酸,看来这秦观绥在她心目当中的地位还真不是一般人。但是看着纪沉鱼坐立不安的样子,殷宁鹤也不忍心在此刻不告诉她,于是说道:“就是你那观绥哥哥寄来的,过来一起看吧。”
纪沉鱼莫名的觉得殷宁鹤这句话的语气怎么怪怪的,但也是没有多想,便走了过去。
殷宁鹤已经是一目十行的看过了这封信,当即那神情就变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纪沉鱼见他这表情,也是顾不上接过殷宁鹤递过来的信纸了,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殷宁鹤沉声说道:“定州出事了,你自己看便是了。”殷宁鹤的语气当中难得有如此大的波动。
起码在纪沉鱼的印象当中你,是从未见过殷宁鹤有这般表现的,于是赶忙接过来那信来。
在开始看之前,纪沉鱼的脑海之中已经是闪现了千八百种情况,是这定州的粮食不够了,还是出现了什么百姓起兵造反的事情,亦或是观绥哥哥本人出了什么事情。
但是让纪沉鱼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封信上只是潦草的写了几个字:
定州爆发疫病,已上书朝廷,勿来。
“疫病?”纪沉鱼的语气当中也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这……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纪沉鱼虽然从未经历过这传说当中的什么疫病,但也知道这是会人传人的,而且不可避免是会有人死伤的情况出现的,这件事可是比起什么出现灾年饥荒更可怕的,只是饥荒的话,总归是有地方有余粮的,唯一的困难在于怎么样去筹集到这些粮食,但终究是人力可以完成的艰难任务,可是一旦这疫病爆发起来,可就是老天爷说的算了,而且定州这位置虽然算不上什么中心腹地,可终究也算是四通八达的地方,定州城有难,其他的这些地方也不免会遭受到波及的。
纪沉鱼见殷宁鹤坐在椅子之上,用手紧紧的捏住自己眉心的位置,似乎在为这事发愁,虽然纪沉鱼在心中担心秦观绥的紧急,可也没有当即便抓着殷宁鹤询问这到底该怎么办。
遇上人力不可及的天灾,殷宁鹤也终归只是一个凡人,问他又有什么用呢。
过了半晌之后,殷宁鹤这才像是缓过神来一般,在书中上便是奋笔疾书,也顾不上什么这字是否整齐了,半晌时候便是洋洋洒洒的几页纸的书信写成了,殷宁鹤快步走到窗户边上,将两根手指含在口中,这么一吹口哨,刚才那个为殷宁鹤送来信件的鸽子竟然又飞了回来。
殷宁鹤将那一沓子的信纸卷成一团,系在鸽子的脚上,一抬手,让那鸽子便朝着天际飞了出去。
殷宁鹤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希望这能帮到安王世子吧。”
说完这话,殷宁鹤又看向了此刻仍旧是一脸忧心忡忡样子的纪沉鱼,出言安慰道:“我已经写信嘱托了你那观绥哥哥,让他用干净的白纱,浸泡过草药晾晒到半干之后蒙在面上,这样便能阻挡一下疫病。”
纪沉鱼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奇妙的方法,因此是瞪大了眼睛看向殷宁鹤,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殷宁鹤见她也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于是继续补充着说道:“诶,你别不信,这……这是我看到过一个世外高人所给出来的方式,的确是有效果的。”殷宁鹤没办法这方法是来自数千年之后的近现代社会,更没办法告诉她这方法其实是起源于欧洲的中世纪,又随着各种医学上的研究逐渐的发展而不断的发展,因此只能告诉纪沉鱼,这是一个世外高人所发明出来的。
对于像是纪沉鱼这样的古代人而言,说什么世外高人,或是什么神迹之类的,还真是个百试不爽的法子。
就见纪沉鱼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殷宁鹤的这个解释。
纪沉鱼继续问道:“那观绥哥哥他……可否会有危险?”
殷宁鹤却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已经派手下将充足的粮食运到了定州城之内,估算着时间,现在定州的百姓们应该已经不必再为吃不饱饭而担心了,若非是除了疫病这档子事,估计你那观绥哥哥已经可以带着功绩班师回朝了,可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
殷宁鹤的语气当中也透露出来了几分的犹豫,“等莫驹这边的事情都忙完了,我便先去这定州城一趟。”
这下子纪沉鱼却更为担忧了,连连阻止殷宁鹤这样的想法,她说道:“可是观绥哥哥在信中说了让你勿去,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殷宁鹤的表情变得有些五味杂陈,“不知道沉鱼姑娘竟然这么听你观绥哥哥的话。”
纪沉鱼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道哪里有些怪怪的,平日里她自己叫安王世子秦观绥叫做观绥哥哥,也只是更多的将他视为自己的亲兄弟一般,可是从殷宁鹤的嘴里说出来你观绥哥哥这样的称呼,纪沉鱼却没由来的有些别扭。
再者说,纪沉鱼说这话也并非是唯秦观绥的命令是从,而是也在担心殷宁鹤的安全,那毕竟是有疫病发生的地方,这种事情又不会因为看殷宁鹤是什么官员,或是有什么计谋和武艺就能不沾染上他的,一切都是看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