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琛说完,转眸看向章南芝:“章南芝,你过来。”
他刻意压低声音,声音听起来温柔,但只有章南芝知道,他此刻话语中暗含的威胁。
章南芝身形微颤,依旧低着头,眨了眨泛红的眼睛,怯生生走上前。
莺莺和燕燕回头看了她一眼,立马嘟囔起来:“她就是世子殿下的未婚妻吗?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世子怎么会看上她啊!这也太普通了!”
章南芝浑身一震,本就惨白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
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悄然染上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颇为惹人怜爱。
凌子琛怔愣的看着章南芝,心口像是被什么悄然撞了一下。
相处两月有余,他对章南芝,其实早已改观。
一开始,他确实是被爹娘逼着和她相处。
可这些日子里,他对章南芝了解的越多,心动便越多。
可他不敢,也不想承认自己的心动。
想到自己是因为被她算计,才和她定亲,失去了追逐苏姒薇的资格,他就郁闷不已。
是以,他只能压下自己的片刻心动,强行对章南芝冷着脸。
可,他可以对章南芝凶,但别人不能。
这个莺莺和燕燕,凭什么说章南芝普通?
她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一个大饼脸,一个满脸麻子,哪来的脸嘲讽章南芝,说她长得普通?
她明明就长得很好看!
凌子琛在心里把莺莺燕燕痛骂了一顿,面上却强装冷淡。
“这桩婚事,并非本世子所愿,是我爹娘逼我娶她的。”
轰——
章南芝浑身一震,犹如五雷轰顶。
一颗本就脆弱的心,顿时被刺的七零八落,鲜血淋漓。
她死死咬着唇,纤细的身子剧烈颤抖,喉结一片干涸。
眼里强忍已久的泪,在此刻,再也强撑不住,落了下来。
她就知道,她的坚持只是一场笑话。
她早该放弃,求爹娘退了这门婚事的。
是她太贪心了。
那夜,她孤身一人走在街上,身后突然有人叫自己。
她茫然回头,就见马车车帘掀开,车帘后,一张清俊帅气的脸,正笑看着自己。
那人眉眼生的很好看,嘴角时常带着笑意。
他笑着唤她‘章小姐’,并执意要送她回家,怕她回去路上不安全。
那一刻,他的眉眼,他的笑,就这么悄无声息落入她眼里,至此,悄然落地生根。
若非那片刻的心动,她又何至于听了苏小姐的话,坚持和世子多相处了两个月。
临到了了,她才发现,自己就是彻头彻尾的一场笑话!
娶她,并未世子所愿。
哪怕她努力了这么久,世子依旧不能接受她。
既如此,她也没有坚持的必要了。
章南芝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
在莺莺和燕燕的嘲讽目光中,双手交叠,规矩的朝凌子琛行礼:“诚如世子所言,两家婚约,确实并非世子所愿。”
“既如此,南芝在此,有个不情之请。”
凌子琛眉头紧蹙:“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别以为对他用欲擒故纵,他就会上当受骗!
数月前那晚,他就不该被她纤细柔弱的背影欺骗,好心送她回家!
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会被她算计?!
只怕,她今日又想故技重施,在他面前装柔弱,惹他怜惜!
哼!
他绝不会再次上当!
“待南芝摘下那枝红梅,再与世子说。”
南芝行礼起身,随后撩起衣袖,走到那株红梅树前,开始攀爬。
梅树不算高,但天寒地冻,树干湿 滑,章南芝爬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章南芝的婢女想上前帮忙,却被凌子琛拦住:“谁也不许帮她!”
“既然她对本世子有不情之请,那这枝梅花,自然该由她一人摘下!”
清和看不下去,立马想上前踹凌子琛一脚,却被苏姒薇抬手拦下,轻轻摇头。
清和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低声道:“小薇薇,你拦着我做什么?”
“这个凌子琛自从订婚后,就鬼迷心窍一般,说话做事都欠揍的很!本公主真的很想上去给他两个大逼斗,打醒他那个猪脑壳!”
苏姒薇压低嗓音,轻声道:“世子尚未认清自己的心,若再不给他下一剂猛药,只怕,以后,会悔不当初,天天来找公主哭诉,借酒浇愁。”
清和试着想了想那画面,顿时吓得浑身一抖:“那算了!本公主可不想听他酒后鬼哭狼嚎!”
看小薇薇这样子,定然是心中有了计划。
既如此,她就安安静静当个看客吧!
梅树下。
章南芝双手手心被粗粝的树干磨破,双腿盘在树上,狼狈而又艰难的爬上了梅树。
树下的人看着,都不免为她捏了一把汗。
凌子琛更是抬头紧紧看着她,眼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
章南芝小心翼翼爬到最上面那根树梢上,脚踩着树梢,一手攀住枝干,踮着脚,去折最顶端的红梅。
凌子琛见她半个身子几乎凌空,不禁心中一紧。
嘴里却下意识冷嘲热讽:“你最好小心点!别等下摔下来,又要连累本世子去照顾你!”
章南芝身形微僵,却咬着牙,红着眼,伸出手,努力去够枝头的红梅。
好不容易够着那一枝红梅,她顿时一喜,用力一折。
就这这时,林中突然狂风大作。
狂风卷起风雪,迷了众人眼。
与此同时,苏姒薇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动。
一颗白色小石子,顺着风,凌空而飞,击中章南芝后膝窝。
“啊!!!”章南芝膝盖一软,惊呼一声,纤细的身子,直直从树梢坠落。
凌子琛闻声,猛地放下遮风的衣袖。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冲上去,将即将坠落在地的章南芝,一把接住。
凌子琛呼吸急促,紧紧抱着章南芝,眼里满是惊慌和后怕。
女孩身子瘦的可怜,即便穿着厚厚的冬衣,依旧轻的像纸一样。
她双眼紧闭,睫毛轻颤,一脸无措躺在自己怀里。
像受惊的小兔子,那么脆弱,那么柔弱。
柔弱到,他控制不住心生怜惜,想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