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南芝缓缓睁开眼,就对上凌子琛那双担忧的眼睛。
但男人眼里的担忧只维持了一瞬,便瞬间消失。
他冷哼一声,粗鲁的松开手。
章南芝就这么毫无征兆,直直坠入雪地上。
手中红梅,被她压碎。
朵朵红梅,碾碎成泥。
一如她此刻的心,支离破碎,痛彻心扉。
清和看得拳头都硬了,恨不得冲上去跳起来,暴揍凌子琛一顿。
这狗 男人!
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不行!她忍不住了!
清和怒气冲冲上前,抬脚就踹在凌子琛后腰上:“狗男人!我看你最近是越来越嚣张得意了!”
“人家章小姐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羞辱她!”
凌子琛被她踹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捂着后腰,愤怒道:“你知道什么!要不是她算计我,我又怎么会和她定亲!”
“你明知道,我心中喜欢的人是谁!”
“可因为她,我不得不放弃自己喜欢的人,我的痛苦,谁懂?!”
“你——”清和被他气得一阵胸闷:“你真是个木头脑袋,整天想屁吃!你喜欢人家,人家又不喜欢你!”
“那是我自己的事!”凌子琛愤愤道:“就算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也可以默默喜欢她,在背后守护她。”
“可章南芝算计我,逼我娶她,本就是她的不对!”
清和公主怒不可遏:“你哪只眼睛看到她算计你了?婚事是你父母定下的,和章小姐有什么关系……”
“公主殿下。”章南芝在此时,被婢女搀扶起来,哑声道:“多谢殿下仗义执言,剩下的话,让南芝亲口说吧。”
清和怔愣一秒,见她目如死灰,顿时明白了什么。
心中轻叹一声,不再说什么,退到苏姒薇身边。
苏姒薇和清和公主对视了一眼,心中满是无奈。
凌子琛今日这话,彻底伤了章南芝的心。
就算她有心撮合,逼凌子琛认清自己的心,只怕,也无济于事了。
章南芝手拿着那只被她压坏的红梅,走到凌子琛面前,微垂头,双手将红梅呈上。
“南芝答应世子的事,已经完成,也请世子言出必行,答应南芝的不情之请。”
凌子琛不耐烦的接过红梅,以为她想趁机邀功,逼他提前娶她,没好气道:“说吧!”
章南芝收回手,依旧规矩站着,眉眼低垂。
微哑的声音,清晰回荡在梅园内,“南芝决意退婚,还请世子配合。”
凌子琛浑身一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看她:“你说什么?”
章南芝深吸一口气,微抬头,第一次,直视凌子琛的眼睛。
语气里,没有了平日的卑微和小心翼翼。
有的,只是放下后的释然。
她深深凝视着凌子琛好看的眉眼,释然一笑:“南芝决意退婚,还请世子答应,并配合南芝退婚。”
凌子琛慌了一瞬,随后又逼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女人!定是看自己对她冷言冷语,才故意使出这欲擒故纵的一招,想逼自己对她好,对她笑。
他不会中计的!
想退婚是吗?
退就退!
“你此言,可当真?”凌子琛冷着脸,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愠怒。
章南芝微微一笑:“自然是真。”
“世子方才说,娶我并非世子所愿。南芝也不愿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与其婚后做一对怨偶,不如趁早放手,结束这段孽缘。”
凌子琛浑身紧绷,手中的梅枝,险些被他捏碎。
他死死捏紧拳头,愤怒的看着章南芝:“退就退!谁不退,谁孙子!”
说完,怒然将手里的红梅往地上一甩,抬脚往梅园外走去。
莺莺和燕燕见状,立马跟了上去:“世子!你 等等人家!”
凌子琛像是为了故意起章南芝,扬声道:“你们不是想去看雾凇吗?本世子带你们去东边的松树林!今日,本世子就专程陪你们!”
“世子殿下,你真好~”
“世子殿下,你走慢点,等等莺莺啊~”
……
三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而梅林这边,气氛也变成沉重起来。
凌子琛一走,章南芝强撑的骄傲便瞬间消失。
强忍的泪水,也缓缓落下。
苏姒薇和清和等人忙上前安慰她。
章南芝却在哭过之后,擦了擦眼泪,洒脱一笑。
“各位姐姐无需担心,南芝只是看起来柔弱,但素来最是洒脱。”
“从南芝决定放手的那一刻起,便绝不回头。”
“如今,哭也哭了,难也难过了,若再顾影自怜,便成了矫情了。”
“我章南芝素来拿得起,放得下,今夜过后,我便会将此事彻底放下。”
章南芝这洒脱的性格,和她柔弱的外表,截然不符。
就连苏姒薇,都不免对她刮目相看几分。
众人低叹出声,都默契的不再提此事。
梅林一事过后,时间又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天色越来越暗,连开宴也只剩一个时辰了。
众人原路返回,一路无言,气氛略显尴尬。
快行至华清殿时,有一名年轻的小太监,突然匆匆从另一条宫道跑来,朝苏姒薇道:“长乐郡主!摄政王有请!”
苏姒薇抬眸看着小太监,眼里闪过一丝警觉。
清和却笑着凑过去,低声道:“这是在御书房伺候的小桌子,是皇兄跟前的人,可信。”
苏姒薇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戒备。
清和戏谑的朝她挑了挑眉:“定是我哥思念难忍,半日不见,便如隔三秋,这才以权谋私,叫你过去,以解相思之苦呢!”
苏姒薇被她的话臊的面红耳赤,红着脸低头:“公主又打趣我。”
清和挑着眉笑了笑:“行了,不逗你了,你快去吧!等下去晚了,皇兄还得怪我。”
苏姒薇娇羞的抿了抿唇,跟在小桌子身后,朝御书房走去。
皇宫规矩森严,外臣之女进宫,必须低头行走。
苏姒薇领着采枝和福娘,低着头跟在小桌子身后,踩着地上的残雪,迎着寒风往东南方向走。
可走了一刻钟,四周的路却越来越偏僻。
屋檐压下来,沉甸甸的。
裹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压抑和沉闷。
脚下的宫道不知何时,突然变得狭窄起来,墙角甚至还有杂草。
苏姒薇猛地停下脚步,倏然抬头,冷眼看着面前的小桌子。
“这不是去御书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