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顾宸瑾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放下茶杯,冷然抬眸,直视赵毅坚双眼:“说到作茧自缚,本王这里倒是有个急报,想来赵丞相会很有兴趣。”
赵毅坚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愿闻其详。”
"此前皇上钦点兵部侍郎前去北疆运送粮草和赈灾物资,此去半月有余,按理说,应当早就到北疆了。"
“但大雪封路,运送物资的队伍在半路耽搁了好几日,直到三日前,才抵达北疆。”
“可谁知,顾将军派人查验粮草,却发现粮草里竟掺杂了一半的陈米,陈米味粗价廉,而朝廷运送过去都都是新米,这中间差了一半的价格。若不是顾将军心细,只怕,就要被蒙骗了过去。”
“后来顾将军派人去查,才得知兵部侍郎利用在路上耽搁的那几日,暗箱操作,用陈米换新米,再把换出来的新米拿去北疆高价卖给灾民,以此牟利!”
赵毅坚听到这里,已然站不住,脸色阴沉无比:“不可能!兵部侍郎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丞相莫急,还有。”顾宸瑾似笑非笑看着他:“顾将军当日飞鸽传书一封,写给北疆知府,让他留意赈灾物资,北疆府知府看到信后,立马去仓库查验兵部侍郎送去的赈灾粮,却在粮食里发现了一大雪花石,雪花石产自北疆,色白粒小,远远看去和大米相似,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自古便有在赈灾的粥米里加砂砾,以免灾民哄抢乱咽的现象,那些雪花石和大米混在一起煮成粥,就算灾民喝了,也发现不了什么。”
“兵部侍郎这一招兵行险棋,虽然大胆,却利用这次运送赈灾物资和军队粮草一事,赚了足足上千两,发了好大一笔灾难财。”
说到这里,顾宸瑾冷然勾唇,意味深长的看着赵毅坚:“兵部侍郎林鹏以权谋私,触犯我朝律法,本王已经依法将他押送回京,待审问过后,斩立决!”
赵毅坚脸色阴沉的可怕,藏在官袍衣袖下的手,紧握成全,指关节咯噔作响。
兵部侍郎是他的人,更是他的左膀右臂。
此行让他去北疆运送物资,原本是想让他借着这个机会,暗中帮自己安排大事的。
可这个不争气的狗东西!竟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被顾宸瑾抓住了把柄,坏了他的大事!
蠢货!
“摄政王老谋深算,本相佩服!”赵毅坚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赵相谬赞了。”顾宸瑾漠然勾唇,意味深长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赵相也要注意点才是。”
赵毅坚阴沉的眯了眯眼眸,半晌,才拱手作揖:“多谢王爷提醒。”
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又和顾宸瑾斗智斗勇这么久,赵毅坚也不是吃素的。
顾宸瑾断他一条臂膀,他自然有的是法子还回去!
“既然王爷好心提醒本相,那本相也有句话要提醒王爷。”
说着,意味不明的看着顾宸瑾,一字一顿道:“慧极必伤。”
顾宸瑾指尖微僵,眼里闪过一丝清晰的冷意。
少顷,才冷嗤一声:“赵相好意提醒,本王自当铭记于心。”
小皇帝见气氛不对,忙出声道:“兵部侍郎的事暂且不提了,还是商议一下如何解决夏王之怒吧。”
赵毅坚深吸一口气,语气坚硬:“摄政王素有诸葛在世之称,臣以为,皇上可以听听摄政王的想法。”
小皇帝立马看向顾宸瑾:“摄政王,你如何看?”
顾宸瑾起身,朝他拱手行礼:“回皇上,夏王虽镇守岭南,却独占兵权,自恃强大,常有蔑视皇权之举,此番世子遇刺,本就是意外,若夏王想因此事借机发难,臣以为,不如借此机会,发兵岭南,收缴兵权。”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王爷,不可啊!”
太傅上前一步,急道:“如今金国虎视眈眈,顾将军领走了数万精兵去和金国对抗,京中兵力不足一半。”
“今夏刚经历了水灾,如今北疆又遭遇雪灾,凤武现在内忧外患,此时若再发兵平叛南疆,届时京城兵力定然不足,若金国趁机发起进攻,凤武将危啊!”
顾宸瑾抬眸看向太傅:“太傅以为该如何?”
“下官以为,应当先稳住夏王,待北疆灾情过去,金国退兵,再议不迟。”
顾宸瑾垂下眼眸,状似沉思了几秒:“如此,那边依太傅所言,先稳住夏王再说。”
赵毅坚闻言,顿时眉头微蹙,狐疑的看了顾宸瑾一眼。
顾宸瑾今日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来,儿子和他说的那个计划,得提前了!
……
延禧宫。
颍川世子遇刺的消息传进后宫后,太皇太后抱着暖手炉,坐在凤榻上,连连叹气。
“宸瑾这孩子,年纪越大,做事也越发有主见了。”
“颍川世子一死,就相当于断了夏王的后路,而夏王准备借着把莹霜嫁进摄政王府的机会,暗中布局一事,就不攻自破了。”
“如此虽好,但我们却失去了将计就计,除掉夏王的机会。”
纪嬷嬷帮她揉 捏着肩膀,温声道:“摄政王是您看着长大的,他从小就话少,但心思特别正,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凤武好。”
“从前或许是,可如今有了苏姒薇,他就不这么想了。”
纪宛华说到这里,长叹一声:“难怪自古便有红颜祸水一说,连宸瑾,也逃不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命运。”
纪嬷嬷轻声劝道:“娘娘,人活一世,总得有个念想,而苏姑娘,恰恰就是摄政王的念想。”
“摄政王为了凤武殚精竭虑,为了保护心爱的女子,偶尔任性一回,也是可以原谅的。”
纪宛华再次叹了口气,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啊,一直把宸瑾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什么事都向着他。”
纪嬷嬷笑了笑:“那时因为摄政王待老奴好,从不把老奴当下人看,老奴记着王爷的好,自然愿意帮他说几句话。”
说完,又语重心长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奴觉得那苏姑娘是个好姑娘,和王爷也般配,俗话说的话,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王爷和苏姑娘情投意合,也是难得的一桩美事呢!”
纪宛华听了,眉头却再次紧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