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雪皱起眉,低叹一声:“我又何尝想逼她?以前她不嫁,我也不强求,随她在那个书院里过的潇洒自在,每日 开开心心的,我瞧着也舒心。”
“可今时不同往日,你舅父如今官复原职,顾家如今置身于皇权的漩涡中,稍不注意,就有可能……”
说到这里,她眉头紧蹙,声音失落:“我也是想趁早给晚秋找一个靠得住的夫家,如此一来,万一顾家以后失势,至少,能不连累晚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原来,舅母急着给表姐说亲,竟想的这么远。
“原来如此,舅母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表姐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苏姒薇说完,顿了顿,才道:“只是,这世道,为何女子立足,就一定要靠夫家?表姐才华过人,又聪慧机敏,顾家失势这些年,尚且能过的如此惬意,说明她骨子里向往的,便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若是嫁了人,便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事事要看夫家人的脸色,表姐的性子您也知道,她是绝不可能逆来顺受的。”
欧阳雪长叹一声:“你说的这些,舅母都明白,可是……”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苏姒薇一眼,随后摇头:“罢了,她不愿嫁,那便不嫁吧!”
顾家如今卷入了权势争夺之中,情况复杂。
万一败了,她的一双儿女,她总要想办法保住一个。
此法若是不通,她只能另寻他法了。
“舅母,你先别急。”苏姒薇微微一笑,附耳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当真?”欧阳雪听完,眼前一亮,没忍住往后院看了一眼。
苏姒薇笑着点头:“表姐和宣王此刻,正在后院说话呢。”
欧阳雪深吸一口气,欣慰的笑了笑,随后想到什么,又皱眉:“当年宣王本来要跟顾家结亲,后来见顾家失势,转眼便娶了其他女子,可见,此人并非良人!”
苏姒薇微讶,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不过,宣王此人,若真的如舅母所说,薄情寡义的话,他又怎么会把西都治理的这么好?
况且今日,他特意办成小厮来找表姐,显然是想跟她说什么。
这其中,很可能有误会。
不过此时,暂时不是她该关心的。
“舅母,姒薇此次前来,是有事想问您。”
“什么事?”
“当年,外祖父救了南疆圣女,传闻说,南疆圣女留下一本手札,里面记载了无数苗疆的毒蛊使用方法,此事当真?”
欧阳雪脸色微变,忙把她拉到一边:“你听谁说的?”
“外界有不少这种传闻,我小时候,好像也听母亲提起过此事,但具体的,记不太清了。”
欧阳雪脸色凝重的点点头,低声道:“这件事,顾家一直对外说是谣言,但其实,当年确有此事。”
说完,又疑惑道:“姒薇,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苏姒薇抿着唇,见花厅内没有外人,才低声道:“舅母,其实,我母亲还活着。”
“什么?!”欧阳雪惊呼出声。
随后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怕隔墙有耳,忙拉着苏姒薇离开前院。
直到进了她的院子,才关上房门,神情凝重道:“姒薇,你刚才说你母亲还活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姒薇语气平静,将赵姨娘是如何收买她身边的人,虐待母亲。
又将她是如何识破赵姨娘的毒计,将计就计,金蝉脱壳,让母亲假死,从苏家脱离一事,全盘托出。
欧阳雪听完,顿时气的差点搅烂手中绣帕。
“岂有此理!那赵氏竟然如此欺负你们母女!”
骂完赵姨娘,她又长叹一声:“说到底,是你舅舅一家没本事,若是当年顾家没出事,她一个小小妾室,又何至于欺负到你娘头上!”
“舅母,您别这么说。”苏姒薇握住欧阳雪的手,愧疚道:“该自责的,是我才对,这些年,您和舅舅在京郊举步维艰,姒薇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傻孩子,你自责什么?当年你还是个小孩子,自身都难保,哪里顾得上我们?”
“我和你舅舅好歹活到这个岁数了,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不过就是舍了泼天富贵,去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而已,谈不上吃苦。”
“幸好,幸好你母亲没出事,你舅父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苏姒薇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舅母,你们是我的亲人,这件事,我只告诉了身边亲近的人,我娘活着的消息,我不想让苏家人知道。”
欧阳雪神色凝重的点点头:“你放心,我心中清楚。但,你打算,让你母亲一直这样,身份不明的在别苑里休养?”
苏姒薇眉头微蹙,“母亲一直不醒,我试过了所有方法,都不能唤醒她。”
“如今,南疆圣女留下的手札,很以后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若是母亲能醒来,我想……”
说到这里,她沉吟几秒,才道:“我想,让母亲以顾家失散多年的女儿的身份,重回顾家。”
只是不知,舅母会不会有怨言。
“如此甚好!”欧阳雪激动道:“若你母亲能醒来,便把她接回顾家,对外只说她是你母亲的双胞胎妹妹,幼年走失,失散多年,刚刚寻回,如此一来,就算别人看到你母亲的容貌,也不会说什么了。”
苏姒薇心中一暖,看着欧阳雪温柔的眼睛,鼻尖微酸。
她何德何能,能遇上一个这么温柔善良的舅母。
她在苏家没有感受过的温暖,舅父和舅母全都给了她,真好。
欧阳雪又道:“不过,你说的那个手札,我得问问你舅舅,当年你外祖父自戕,顾家又险些被抄家流放,后来还是摄政王出面说情,才保住了顾氏一族免于被流放。”
“那本手札,我也不确定还在不在,等你舅舅回来,我问问他,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
苏姒薇怔愣的原地,注意力全被她那句‘摄政王出面说情’转移走了。
“舅母,您是说,当年顾氏一族被保下,并非外祖母自戕,先太上皇心生恻隐之心,才放过顾家,而是因为摄政王出面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