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去报官！她倒是去啊！你去告诉她，明日她若是想报官！我便一头撞死在她面前！让她背上逼死祖母的骂名，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想要她母亲的银子是吗？门都没有！”
苏老夫人越说越气，骂的越来越凶。
“她这些年在苏家，吃苏家的，用苏家的！那一样不是银子堆起来的？！”
“她娘那些嫁妆银子，够花几年的？她娘都嫁进来二十多年了，那笔银子早就花光了！”
“她以为用报官两个字来威胁我，就可以空手套白狼，让我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到她手里去？没门！”
苏易在此时，醉醺醺的从院外走了进来。
他今日去上早朝，被言官拿着他那日在苏家门前大闹一事弹劾他。
说他宠妾灭妻，纵容妾室和庶女欺压嫡女。
摄政王以他品行不端，枉读圣贤书为由，将他软禁在家，让他面壁思过。
而太皇太后那边，竟然还在派人查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若被太皇太后抓住把柄，他就真的完了！
“娘！儿子错了！儿子真的错了！”
“早知会有今日，当初儿子就该听娟娘的，早点把苏姒薇那个祸害给除掉！”
“她要是死了，咱们苏家哪里会变成现在这样？！”
苏易喝的烂醉，竟忘记了赵娟做的那些丑事，回忆起她的好来。
苏老夫人本来就在气头上，看他一副醉生梦死，堕落不堪的模样，顿时气的两眼一黑。
“苏姒薇气我，连你也要气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当初我就提醒过你，做事要留后路，宠赵氏可以，但别太过分！”
“可你是怎么做的？把赵氏宠的无法无天！她一滴眼泪，你就什么原则都没了！”
“你能有今日，都是你咎由自取！”
苏易身上酒气冲天，脸颊熏红，醉眼朦胧看着她：“娘！你如今知道说这些了？”
“当初娟娘为了讨好您，从顾萱嫁妆里挪了多少银子给您，您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分家时，您把那些银子全给了三房！我为了不惹您伤心，强忍着这口气，将内心的不满和怒火全都忍下来了！”
“您向来偏心三弟！不管是儿子幼年时，还是儿子长大以后，您都只喜欢三弟！”
“无论儿子做得再多再好，都比不上三弟在您面前撒撒娇，说两句好话！”
“三弟的儿子睡了我的女人，您一句狠话都舍不得说，还把赵娟孝敬您的银子，全给了三弟！”
“如今儿子都变得这么惨了，您竟然还要说风凉话！”
说到这里，苏易不禁眼眶一红，自嘲一笑：“从前苏姒薇说我偏心，我还不觉得，如今仔细一想，儿子不愧是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颗偏着长的心，竟和母亲如出一辙！”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屋内，惊呆屋内一众下人。
苏老夫人脸色铁青，怒瞪着苏易，胸口剧烈起伏。
刚扇过巴掌的手，停在半空，手掌心都打红了。
屋内气氛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袁管事默默的退了出去，生怕殃及池鱼。
钱嬷嬷则硬着头皮上前当和事佬。
“老夫人您消消气，大人明显是喝多了酒说胡话，您犯不着和一个醉酒的人置气。”
“说胡话？我看这才是他的真心话！”苏老夫人涨红了脸，恼羞成怒指着苏易的鼻子：“平日在我面前装的挺孝顺的，如今落魄了，便原形毕露了是吧？”
“你说我偏心，是！我承认我偏心！你和老 二整日板着脸，不苟言笑，只有老三愿意陪我说话，逗我开心，我偏心他，有错吗？！”
“实话告诉你，你和老 二老三，你们兄弟三人，只有老三才是我心尖尖上的人！”
“你以为我想跟你住在苏府吗？是你求我留下来的！”
“若不是你求我，我早就跟老三他们一起去住了！我住在老三府上，不知道有多轻松自在！总比住在你府上，整日看你脸色过日子要好！”
“看我脸色过日子？”苏易捂着脸，身形一僵，满眼受伤看着老夫人：“原来，母亲心里是这么想的？”
“儿子以您为天，只要是您说的话，不管多过分，儿子都不敢忤逆！在您眼里，竟是成了看儿子的脸色过日子？”
苏老夫人自知失言，却碍于拉不下面子，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苏易猩红着眼看她，突然痴痴笑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母亲的心里话，儿子知道了……”
“儿子总算是知道了……”
他低声呢喃重复这句话，随后痴笑着转身，踉跄出了门。
屋外大雪纷飞。
迎面一阵寒风，将苏易的酒意吹了个半醒。
他缓缓抬头，看着面前这座荒凉而又寂静的院子。
时过境迁，到了今日，他好像，终于懂得了苏姒薇当初的处境和心情。
原来，被自己敬爱了一辈子的母亲用言语刺入心脏，是这样的感觉。
他和母亲这还只是第一次发生这么大的争吵，他便有些受不了了。
那……苏姒薇呢？
这些年，她又是如何过来的？
当初，他明知苏知婳故意污蔑她，但他还是不忍看苏知婳落泪，而帮她斥责苏姒薇。
轻则辱骂训斥，重则家法伺候。
那时的苏姒薇，该有多难过啊。
明明她也是自己的女儿。
明明她小时候，他也是宠爱过她的呀……
苏易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羞愧难当，嚎啕大哭起来。
苍天啊，这些年，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鬼迷心窍，对苏姒薇如此厌恶？
明明，她刚出生时，他是很开心的。
那年十月，秋意正浓。
他刚下早朝，从宫中出来，府里的来人就守在宫门外向他道喜，说顾萱给他生了个女儿。
他欣喜若狂，急着赶回府里，第一眼，就看到顾萱怀中的小婴儿。
刚出生时的苏姒薇，小小一团。
皮肤不似一般的小婴儿那般发红发皱，看起来白白嫩嫩的，颇为惹人怜爱。
他第一眼就看的目不转睛，心都快萌化了。
那段时间，他每日都要留在顾萱房中，陪她说话，就为了多看看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