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苏姒薇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这样的伎俩,你究竟要用几次?”
苏易身形一僵,焦急的上前一步:“我说的句句属实!薇儿,你要相信爹啊!”
“呵!”苏姒薇眉眼冷漠,语气薄凉:“苏大人惯会演这样悔过自新的戏,若不是我深谙你的脾性,只怕,真的会被你假惺惺的语气给欺骗了去。”
“我没有!”苏易焦急的冲上去,竟想掀开车帘:“薇儿!你信我!这一次,爹真的说的都是实话……”
“够了!”苏姒薇厉呵一声,平静无波的眼底,倏然泛起一层压抑的怒气。
“你从未爱过我,之前装的很疼我,不过是因为要倚仗我外祖父家的权势!后来我外祖父和娘亲相继出事,顾家对你再也没了利用之处,你便原形毕露,再也懒得装出慈父模样!”
“你以为你说这些,我便会信你吗?”
苏姒薇唇角嘲讽上扬,语气冷漠无温:“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今日的果,皆是你从前种下的因!”
说到这里,苏姒薇倏然起身,在采枝和福娘的惊呼声中,径直下了马车。
见苏姒薇下马车,苏家众人顿时心思各异。
苏老夫人只想着冲上去撕烂苏姒薇的嘴。
苏礼和王春香等人,却只想着,如何从苏姒薇手里要来金银珠宝,方便流放路上能吃饱穿好。
唯有苏易一人,激动又惊喜的看着苏姒薇:“薇儿!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苏姒薇冷眼睨着他,眼神清寒,毫无温度。
她直直盯着苏易,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我曾孝顺父亲,敬爱祖母,视你们为至亲,事事隐忍,处处退让!可换来的,却是你们变本加厉的苛待和偏心!”
“混账!”苏老夫人逮着机会,便开始破口大骂:“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他是你父亲!就算他做的再过分,也是生你养你的父亲!”
“你却因为这点小事,心存报复,存心将苏家害成现在这样!”
说到这里,苏老夫人目眦欲裂:“苏姒薇,你记住,忤逆不孝矣,三世果报然!你今日如此对苏家,将来迟早会遭报应的!”
苏姒薇却冷笑一声,清冷的目光,在苏易和苏老夫人之间来回审视:“你们,一个为父不慈,为老不尊,既如此,我又何必守着世俗的条条框框,逼自己做那愚孝之人?”
“佛说因果报应,今日种种,皆是你们咎由自取!”
说到这里,她再次抬脚,往苏易逼近一步:“我与苏大人已再无父女之情,还请苏大人自重,莫要再来纠缠于我!”
话音落,她猛地抽出佩戴在腰间的匕首,割断垂在肩头的青丝。
街边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顿时发出倒抽凉气的声音。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苏大小姐这是要割发断亲啊!
苏易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姒薇手中那缕头发:“薇儿,你......”
苏姒薇眸光隽冷,面无表情松开手。
恰有寒风吹过,那缕断发被风吹走,苏易慌乱的追上去,一把将断发抓在手里。
他低头,嘴唇嗫嚅着,失魂落魄的看着手心那缕断发,眼睛倏然一红。
半晌,才转头,伤心欲绝的看着苏姒薇:“薇儿,你果真要如此狠心,与我断绝父女关系?”
苏姒薇冷嘲一笑:“苏大人莫不是忘了,当日在尚书府门口,你曾亲口说,就当没我这个女儿,还差点一刀杀了我。”
苏易身形猛地一颤,一抹悔恨和自嘲,在眼底蔓延开来。
是啊,就算他如今幡然醒悟,悔不当初又如何?
曾经的伤害是真,苛待也是真。
他已经彻底伤了女儿的心,她此生,怕是无法再原谅自己了。
罢了,罢了……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是他咎由自取,活该他不得善终!
苏易捏紧手中断发,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
他腥红着眼,失魂落魄的看着苏姒薇:“从前是我错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我都要向你说一声:对不起,女儿,是爹不好,是爹鬼迷心窍,伤透了你的心。”
苏姒薇眸光清冷,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虽然表情风轻云淡,可那颗早就麻木的心,还是忍不住轻轻一颤。
这声道歉,来的太迟太迟了。
苏易的悔悟,也来的太迟了。
她和苏易之间的父女情分,早就被他磨灭的干干净净。
如今的她,再也不会因为他的冷言冷语而心痛难过。
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悔恨,也是枉然。
苏易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红着眼睛自嘲一笑,行尸走肉般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王春香见状,顿时急了:“大哥!你还不能走!”
“你把苏姒薇养到这么大,如今苏家落难,她怎么能分文不出!”
苏礼也附和道:“就是!这些年她吃了苏家多少大米,用了苏家多少银子,就打一年五百两算,十五年,加起来就是七千五百两!”
说完这话,他还推了发愣的苏老夫人一把。
苏老夫人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恶狠狠道:“没错!苏姒薇,你以为和苏家断了亲,就可以独善其身吗?!”
“即是断亲,那是不是也该把你这些年,吃了苏家,用了苏家的东西,全都还回来! ”
围观众人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要脸,纷纷指责起来。
“苏老夫人如今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好歹也是清流之家出身,行事怎地如此不堪?”
“是啊,以前还装的挺像那么一回事,如今苏家落了难,就变得和市井泼妇一般无二,想来,从前她那副世家贵夫人的模样,都是装的!”
“骨子里还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上不得台面。”
......
苏老夫人听着这些议论声,气的肺都快炸了。
“何谓小门小户?!我乃前御史大夫之女!”
“呵!”立马有人嘲讽回去:“御史大夫之女,就这点度量?连这些年养孙女的钱都要斤斤计较!”
“且不说那些钱,花的都是人家亲娘的嫁妆,就按你们苛待了她这么多年来论,一年收她五百两银子,黑心屠夫都没你这么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