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姒薇指尖微动,正要应下。
就在这时,前院的影壁后,突然传来一道奸细的声音。
“长乐郡主好一张伶牙俐齿,只可惜,这门亲事,是太后所赐,郡主怕是拒绝不了了。”
苏姒薇眉头微蹙,缓缓转身。
就见一名白面无须的老太监,手拿着一道明黄懿旨,从影壁后现身。
在他身后,赵洲元一袭张扬的红衣,外面裹着墨色狐裘,嘴角噙着一抹玩味,似笑非笑看着她,负手朝她走来。
正是阳光初绽时分,温柔的光线,斜斜洒在他高大的身躯上。
可苏姒薇却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暖意,
只觉得,这男人分外危险,让她下意识想逃。
苏姒薇抿紧唇,眉头紧拧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三年前救了她一命,那日在山中小屋,又再次出手救她的清冷佛子,会变成现在这个,满身邪气之人?
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严公公!”苏易见严公公到来,忙起身迎了出去。
随后,看向严公公身后的赵洲元,面露笑意:“这位,便是赵丞相的嫡子吧?”
严公公点头:“咱家奉命来宣太后赐婚懿旨,苏大人,长乐郡主,接旨吧。”
严公公是赵婉贞身边的人,
赵婉贞不喜苏姒薇,他对苏姒薇,自然也没好脸色。
至于赵洲元?
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打着丞相嫡子的名号,高调回府。
可至今都无人知道,他生母是谁。
太后对赵家本就有诸多不满,突然多出一位毫无感情的弟弟,她自然也是不喜的。
严公公严公公今日来,就是奉命宣旨。
他对赵洲元不冷不热的态度,代表的就是太后的态度。
说白了,这道懿旨,是赵丞相逼太后写的。
若非如此,尊贵如太后,又怎会给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赐婚?
苏易听了严公公所说,忙撩起衣袍跪了下去,
苏家的下人,以及苏老夫人,也纷纷聚集到前厅,找角落跪了下去。
苏姒薇站在原地,脸色清冷,眼里噙着一抹燥意。
她都拖延这么久时间了,阿瑾为何还没来?
太后下旨赐婚,就如何能抗旨?
抗旨不遵,可是要诛九族的!
“长乐郡主,跪下接旨吧。”严公公睨着眼看了苏姒薇一眼,眼里满是不耐。
苏姒薇抿紧唇,脸色阴沉的领着采枝和福娘跪下。
严公公打开明黄懿旨,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府内。
“太后懿旨:
苏家嫡女苏姒薇,蕙质兰心,贤良淑德,恪恭久孝于闺阁,乃世家贵女典范!昊天有德,成|人之和,特赐婚于赵家嫡子赵洲元,另择良辰吉日完婚,钦——”
最后一个字还未念出来,只听咻——的一声。
一把锋利的匕首凌空而来,直接划破严公公手中的明黄懿旨。
懿旨一分为二,险些从严公公手中掉下去。
众人被这变故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损坏太后懿旨!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谁?!”严公公脸色骤变,怒然看向四周:“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私自毁坏太后懿旨,打断咱家宣旨!不要命了!”
“严公公这是,想要本王的命吗?”
男人冷漠阴沉的声音,倏然从影壁后传来。
苏姒薇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阿瑾及时赶到。
若严公公宣完了懿旨,这事,恐怕就难以转圜了。
赵洲元听到顾宸瑾的声音,嘴角笑容顿时散去。
他转身,阴鸷的看着朝他走来的男人。
星霜荏苒。
重活一世,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京城正式见面。
面前的男人,迎着光,从回廊上走来。
身形修长,气质一如前世,衿冷清贵,高不可攀。
一袭墨色鹤氅,裹住英挺高大的身姿。
黑狐狸领子裹住修长脖颈,薄唇紧抿,下巴线条锋利而又凌厉。
男人的眼睛,深邃阴沉。
一如寒星,裹满阴鸷和戾气。
他就这么阴戾阴沉的盯着自己,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气,逼得他有种近乎窒息的紧迫感。
赵洲元心脏微沉,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也毫无察觉。
严公公看到顾宸瑾,立马露出谄媚的笑:“摄政王日理万机,怎地有时间来苏府?”
顾宸瑾在他面前站定,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他手里裂开的懿旨:“本王不来,怎知严公公对本王,竟起了杀心?”
严公公脸色骤变,白净的脸血色全无,眼含惊恐:“王爷息怒!是奴才瞎了眼,看错了人。”
这懿旨,竟是摄政王割断的?
为何?
莫非,摄政王对苏家嫡女……
难怪此前,太皇太后有意为摄政王和荣华郡主赐婚,摄政王却冷着脸拒绝了,还声称自己早已有了非卿不娶之人。
难道,这人就是苏家嫡女苏姒薇?
严公公心中一惊,眼里满是后怕。
“严公公前来宣旨,为何手中懿旨,却被人割断了?”顾宸瑾冷睨着他,语气淡漠无温。
严公公心脏猛地一跳,忙将懿旨藏到袖中:“王爷看错了,奴才不是来宣旨的。”
“哦?”顾宸瑾戏谑挑眉:“那严公公来苏家,所为何事?”
“这……”严公公脸色苍白,额角渗出冷汗,不知如何是好。
他左右为难,进退不得。
一则,他不敢得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二则,太后下令让他来宣旨,若是没有完成太后的吩咐,回宫之后,必定会受到重罚。
严公公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权衡良久,终道:“奴才只是正好路过,进来看看。”
赵洲元一听,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严公公。”他眯起眼睛,眼神阴毒如蛇:“太后下旨,给我和苏小姐赐婚,你竟敢私藏懿旨,怕不是想掉脑袋了?”
严公公浑身一颤,吓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这叫什么事啊!
这种修罗场,为何偏偏被他给碰上了!
为何事先没人告诉他,赵丞相的嫡子和摄政王,都心意苏家这位嫡女啊!
“奴才……奴才……”
严公公双腿打着摆,咽了咽口水,半晌说不出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