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瓷珠刚踏入正厅,就瞧见那四个娇美通房围着沈星渊殷勤伺候。
“二爷,瓷珠妹妹刚来,性子虽然急躁些,本事却是一等一的,爷从前总嫌我们粗苯,现在有了瓷珠妹妹,可安枕无忧了。”
那春媚的一双红酥手在沈星渊的腿上不不轻不重地按着。
沈星渊闭眼,慵懒地靠坐在太师椅上:“醋了?”
春媚婉转温驯道:“奴婢怎会和瓷珠妹妹吃醋呢?奴婢也是老太太那儿出来的,只会照拂瓷珠妹妹。”
沈星渊轻笑不语,只是嘴角的笑意有些凛冽。
夏灵儿为他捶肩:“可不是嘛,院内外那么多产业那么多账目需要核对,这几日我们帮着春媚姐姐看得头昏眼花,瓷珠妹妹就来,正好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瓷珠妹妹是爷亲自要回来的,比别个不同呢!”
“她一定能做到最好,给我们这些底下的人好好看看!”
秋婉和冬玉再添一把火。
冷瓷珠听后无奈地偏头叹气,这种“捧杀”法子对付自己也太没有新意了。
“二爷,冷姑娘来了。”
沈星渊微眯着眼,享受着丫鬟的服侍:“那是对牌和账册,你拿回去,各项都细细验查一番,有什么不对的,问佘嬷嬷和春媚,若还不懂,直接来问爷。”
冷瓷珠不慌不忙拿起一本随意翻看,边看边无声发笑,
湘荷在一边搬起账册,催促:“姑娘,咱们回房看吧?”
冷瓷珠按住湘荷的手臂:“不必拿回去看了,就在这里核对,省得账册出问题,赖到我头上,二爷做个见证。”
沈星渊睁眼,漆黑的眸里有杀气,冷声:“爷没工夫在后院和你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你连这些搞不定,爷要你有何用?”
冷瓷珠丝毫不惧,甚至还悠哉的一屁股坐在了沈星渊左手下首:“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二爷看不起这些后宅之事,殊不知,它会在关键的时候决定成败,到时候,爷若是把责任归咎于我们这些小小奴仆身上,可就真让世人贻笑大方了。”
沈星渊表情深暗莫测,回想起冷瓷珠刚刚翻看账册时露出的神态,心知账册有诈。
其实这些产业只是镇国公府分给他的一部分祖产、母亲的嫁妆、外公的遗产以及他自己安置在京城的部分铺面田产。并非他进项的大头,最多占据三分之一,这么些年来,他从未当回事。
这丫头说得其实在理,他忙着处理公务,忙着练兵,难免有害虫滋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比如后宅,春媚是老太太给他的,冬玉是太太送来的,夏灵是他的同僚赠来的,秋婉是母亲死前指给自己的,还有其他新旧人,各司其职。
虽然每年开支庞大,这些人也算对他忠心耿耿,从前,他一向是满意的。
不过近来,他升了四品武将,应酬交际,自己养家兵,开支是从前的五倍,有些许紧张,但他在外自己有产业补了亏空,他本想查查,因为太忙而暂时撂开手。
冷瓷珠倒是给他提醒了,内鬼偷财,的确不可小觑。
别等到将来他带兵打仗,用钱的时候,私库却空了。
沈星渊一一瞄过春媚等人,春媚等人都有些畏惧不安。
他心里怀疑更甚。
难道,这四个女人背地里做了其他勾当?
不对,不可偏听偏信!
沈星渊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冷瓷珠。
说不定,是这丫头挑拨离间。
冷瓷珠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揶揄道:“二爷,您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对你没企图,要不是你饿着我,不肯让我解脱,我也不至于来这里给你添堵。”
沈星渊被这句话提醒。
是了,这丫头连死都不怕,根本就不是个爱争权夺利的。
沈星渊心中有了成算,和颜悦色地开口:“取算盘来,你先清一本账目给爷看看。”
“不用了,我心算,给我一打稿纸一支笔就行了。”
众人惊诧。
有管事在外间叽叽喳喳。
“听说只有城郊的神算子才有这等本事,如今咱们府里也要出个女神算子?”
“你听她吹牛皮。”
……
沈星渊表情隐隐不耐,声色俱厉:“心算?从未有丫鬟能用心算来清账的,瓷珠,你莫要把此事当成儿戏。”
春媚细弱声:“爷,兴许是妹妹她不会打算盘?要不然,还是请个算盘先生协助她?”
夏灵儿阴阳怪气:“瓷珠妹妹,你还是直接承认吧。”
冷瓷珠只感觉有五百只鸭子在耳边叽叽喳喳,暴躁怒吼:“啊啊啊!都给老娘闭嘴!”
“一个个正事不会干,就知道抬杠!”
沈星渊脸色发黑,满屋丫鬟婆子也都吓了一跳,室内出奇的安静。
“你要是做不好, 别怪爷对你心狠手辣——”沈星渊凉凉地开口。
冷瓷珠打断他的话,摇晃着账本,咧嘴笑的光明灿烂:“别说不吉利的话,我肯定做得好,二爷要如何奖赏我?先说好了,小的爱财。”
沈星渊犀利地盯着账本:“查出一笔,爷奖赏你一笔,赏金对等。”
此言一出,屋里倒吸凉气,春媚尤其紧张,手绢都捏烂了。
不光她,夏灵、冬玉几人也都慌张了,她们做手脚是针对冷瓷珠,必须在无人的地方核对才好嫁祸,现在冷瓷珠当场破了“局”。
听到赏金,冷瓷珠眼里闪烁着金光,激动道:“哇!就这么说定了!”
冷瓷珠撸起袖子,霸气道:“今儿姑奶奶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作神算子!湘荷,笔墨伺候!”
“是。”
“八进一,二一添做四,九七下加七……这笔账目不对!利润对不上!”
“五二倍作四,九进三,八四添作五……这笔也不对!采买进货价就是错的!”
“这笔也对不上,差了三十两,小厨房和茶房的账目全都对不上,差了八两,书房的所有账目都是错乱的,最后数字是巨额亏空,这个存疑,内书房的所有账目是虚假的。”
……
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冷瓷珠就清点完了一本厚厚的账册,还当场念出来,做了红批。
这点小账目对于数学好,还会珠心算的冷瓷珠来说,简单得不得了。
沈星渊越听脸色越难看。
他预计只有几个小问题,也允许手下的人捞点油水,可不代表,这些贱奴能肆意掏空他的财产!
春媚的背脊已经被冷汗沁湿透了,腿弯不住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