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半晌已过,距离狩猎开始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时辰,远处早有狩猎结束缓缓回来的人群。
对于他们来说,圣上设立的彩头就是个噱头,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去争,基本上所有人都默认福鹿应该是属于太子的,即便有人在丛林中看到福鹿,也不会去追逐。
当然,受到李太平指使的韩当路是个意外。
狩猎场的休息区域,祁皇后一直拉着栎阳的手询问东西长短,从清凉山聊到尚京城,从栎阳的母亲又说到李太平,搞的就像平时便很熟络一般。
以栎阳的性子自然耐不住一直坐在这里,但碍于对方是皇后,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栎阳啊,昨日栾甫贵骚扰你的事情本宫也已经听说了,其实那孩子也并非故意,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你总不会还怪他吧?”祁皇后将栎阳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和声说道。
其实栎阳心里此时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坐在自己身边的却是栾甫贵的亲姨母,人家都这么说了,当然是希望她说句好话。
“皇后娘娘不必忧心,栎阳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便好,本宫有一事想要请你帮忙,只是担心李太平不会同意,不知……”祁皇后笑容和善,如同慈母一般。
栎阳敷衍的嗯了一声,大大咧咧道:“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不用征求他的意见。”眼睛却不停张望着远处的丛林,期待李太平快些回来。
祁皇后听栎阳这么一说,轻轻松了口气,不露声色的放开她的手,“你先在这里等着,本宫去去就来。”
总算走了。
李太平骑着骏马牵着福鹿,一路大摇大摆的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周围同是狩猎的贵戚看到他身后跟着的福鹿全都表情惊诧,想不到被这小子得了手!
李太平则频频微笑,挥手示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得了福鹿一般。
远处的栎阳看到李太平回来,身后还牵着一头绑着红绸带的福鹿,高兴的合不拢嘴。
就在李太平想要加快脚步赶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西边不远处有一阵嘈杂声。
循着声音望去,十几个衣着破烂的流民背着包裹被巡守的御林军拔刀围在一起。
一帮人吓得跪地求饶。
“大胆刁民,竟敢强行闯卡,我看你们是想要行刺陛下,来人,给我就地正法!”一名统领头目的御林军大声呵斥道。
皇族狩猎期间,一般人是不允许靠近此地的,但凡遇到基本上都按照刺客论处。
毕竟皇室安危重于一切,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这帮人基本上是没有活路了。
李太平叹了口气,本不想管,但就在回头的瞬间,却看到了流民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怎么是他?”
李太平立即骑马靠近,只见御林军已经将长刀架在了流民的脖子上,下一刻估计这帮人都要脑袋搬家。
“刀下留人!”
听到声音的御林军头目眉头一皱,回头看去,见是李太平牵着福鹿走了过来,便挥手让手下先别动手。
他早上见过李太平跟在顺德帝身后牵马,而且也听闻过不少关于李太平的传闻。
“李小旗,在下御林军中侯秦关,这些刺客强冲关卡,我怀疑他们是刺客,事关重大,还请李小旗不要插手!”头目对着李太平拱手道,给足了他面子。
李太平翻身下马,看着秦关,指了指流民中的一个圆脸胖子,“我认识他,他是怀远镇开客栈的掌柜,并非什么刺客,当初我等护送栎阳郡主路过怀远镇就住在他的客栈里,还请秦兄刀下留人,待我禀明陛下再做决断!”
流民里的胖子看到李太平的脸就像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的摸过来,抱着李太平的大腿痛哭流涕。
“官爷,您可得救救我们啊,不是我们强冲关卡,是怀远镇闹妖兽,我们实在没地方去了啊!”
李太平面色一凛,“你真的确定是妖兽?怎么回事?”
“千真万确,三天前不知从哪里窜出无数妖兽,见人就吃,整个怀远镇三万余人,跑出来的就我们几个!”
不只是李太平听了心惊,连刚才喊着要处死刺客的秦关都吸了一口凉气。
三万余人,就剩下十几个,这与屠城无异了呀!
“你们那里的官府呢?没人管吗?”李太平不知不觉声调高了起来。
“事发突然,官老爷带着家眷逃命哪里顾得上我们的死活,派出去的信使刚出门就被咬了脑袋!”圆脸掌柜表情凄然哭诉道。
这个时代遇到这种灾祸,没有快速传递信息的办法,属实是很大的弊端。
“秦兄,最近尚京城妖兽案你也听说了吧?不管真假,我觉得还是将他们先保护起来,等陛下回来再做决断!”李太平对着秦关正色道。
秦关明显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来人,带他们到猎场外围等候陛下!”
一众流民死里逃生,纷纷对着李太平磕头谢恩。
一行人跟着李太平来到了贵戚们休息的地方,小肥羊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圆脸老板。
指着他的鼻子回忆道:“你是……鱼香肉/丝对不对!怎么混到这副田地了?李太平给你的菜谱配方是不是让你赔钱了?”
“这位官爷夫人还是叫小的名字钱多多吧,官爷给的菜谱自然是赚了钱,可怀远镇遭了大难,再多钱也没用啊!”圆脸掌柜苦着脸说道。
李太平示意小肥羊不要多问,看着十几名衣衫褴褛的流民拘谨的望着贵戚们桌上吃剩的食物咽着口水,看起来饿极了的样子。
栎阳有些不忍心,转身对身后的太监说道:“这位公公,麻烦再拿些吃的上来吧!”
年轻宦官面露难色,细声细语道:“这……不太好吧……”
“怎么,是没有了吗?”李太平问道。
“李小旗就不要为难小的了,就算你愿意和这帮叫花子在一起,各位大人和夫人们也不愿意呀!”宦官看了看坐了一排闲聊的皇亲贵戚为难道。
这时,不远处的桌前站起一名华服老者,不满道:“李太平,陛下看你年幼爱护你,但你也不要得寸进尺,这帮贱民怎配上我们的桌子?”
“你是谁?”李太平挑眉问道。
“本官户部尚书白慈!”华服老者傲然道。
“哼,真是犬父无虎子,你就是白鹤那狗腿子的老爹吧?别说我今天只是让他们坐在这,就是让你儿子挨个叫他们一声爹,他都不敢说个不字!”李太平踏出一步,盯着白慈骂道。
“你大胆!竟敢侮辱朝廷命官!”白慈气的吹胡子瞪眼。
钱多多怯怯在旁边拉拉李太平的衣袖,“官爷,我们还是忍忍吧,就不吃了!”
“不行,我今天就要侮辱侮辱朝廷命官,看看他能怎样!”李太平脾气上来,一把拽过钱多多,强行把他按在白慈的桌子边坐下。
前有青州梁州天灾,太子一方不仅不作为,还把这当作打压天策将军的手段,尤其是这个户部尚书白慈,掌管财政大权却无动于衷,本就让李太平很瞧不起。
今天遇到灾民又是这幅嘴脸,一下子激起了李太平心中的火气。
“今天这一杠我李太平抬定了!都给我坐下!”
“我看谁敢坐,来人,将这帮贱民给我叉出去!”白慈气急败坏踢翻了桌子,声嘶力竭的招呼着一旁的侍卫。
“哼!是谁说朕的子民是贱民的?!”一道威严的声音从空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