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你叫阿万？”穿休闲服的中年男人眯着一双浑浊布满血丝的吊梢眼，盯了半天马孙袁开着面包车载章丘陵驶离的方向，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直勾勾盯着秦钟万手里的注射剂。
秦钟万收起狐疑，警惕的点了点头：“等章哥回来交易再进行……”他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眉头肌肉明显一皱。
休闲装中年男人扭头愤愤“呸”了一声，单手插腰拿手指跺了跺表情惊怒的白易扬：“那先试试货，你们老板今儿不走寻常路，万一新型合成药质量不好我岂不是亏大了！那个阿万！麻溜点，先给他来一针看看！”
“得等章哥回来……”秦钟万底气十分不足，声音并不足以震慑急躁的吸毒犯。
边上另一个穿西装的瘾君子哈欠连天，闻言情绪激动起来，双目暴戾凸出，两步跨过去揪住秦钟万的衣领子，二话不说攥拳就要暴揍一顿，被纪桓禹及时捏住腕骨阻止。
场面气氛一度十分紧张，西装男眼睛一斜，看“同伙”竟然帮一个毛头小子，再转眼一瞧他阴厉的表情，心里怂了起来，但人性天生被同性压制的羞耻窜到耳根，登时甩胳膊挣开束缚，就着秦钟万的颧骨就是狠狠一捶，在众人惊吓的注视下将人一脚蹬地栽跟头摔倒，两膝盖往地上一磕，骑在青年腹部又是一拳。
“一个卑贱的小崽子还敢跟老子说一不一？！嗯？胆大了是吧！”西装男呲牙瞠目，活脱脱一条疯狗。秦钟万双肘抱头硬生生挨了两纪千斤锤，忍气吞声愣是没啃一声。
边上的吸毒犯塌着肩膀架子，一副副看戏的冷漠模样，毒贩们中有几个抬了抬手想上去阻止，转念一想买家等价于金钱，到底抵不住铜臭味的诱惑，犹豫着又放下去了手，阿胖嘴巴里嚼着口香糖，两眼一瞪注视着厮打的两人。
“放开他！别打了！”纪桓禹冲上去勒住西装男的脖子，把人往起拎，奈何这货两只爪子死死揪着秦钟万的衣领子，膝盖离地半尺也仍是反抗。
一个在后面拽，一个躺在地上被拽，夹在中间的西装男恼羞成怒，手跟沾了胶似的不松开一丝一毫，秦钟万的青灰色夹克拉链“滋”一声滑开。纪桓禹猛得一使劲，他被攥的变形的夹克越来越紧绷，露出来的里兜“嘶啦”一声被扯裂，一个黑色的东西从兜里崩出来砸到了地上。
“！！！”糟了！秦钟万心里暗吼，半睁的眼睛猛然瞪大，表情瞬间僵硬。
闹这么一出，西装男才一顿，被身后的人拎起来戳到了一旁，纪桓禹正要去看掉出来的东西，余光就瞥见秦钟万几乎是连滚带爬朝着地上黑色的东西扑去。
“这他妈是什么？”阿胖灵活的抖着肥膘几步跨过来，一脚踩住地上的东西，趾高气昂的盯着脚跟前抬头的青年。
“阿，阿胖？”秦钟万脸色霎时惨白，额头细密冷汗从毛孔渗出来，流进眼眶里。
“你小子，藏什么宝贝……艹他妈这是什么？！”阿胖把捡起来的东西打量了一圈，拇指大小，黑色塑料外壳，四方四正。
这赫然是一枚微型跟踪器！
“你他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阿胖表情一眨眼狞恶起来，因为脸部脂肪厚重，车灯照来有些扭曲。
现场所有充满狐疑，警惕，暴戾的视线扫在秦钟万身上，活生生要把他里外刺穿似的。
纪桓禹看清是跟踪器的时候，顿时紧绷全身肌肉，作势随时拼命的样子。肥头肥脑的阿胖眼珠子从左挪到右从上拧到下，几秒的时间漫长煎熬的仿佛几个世纪，旋即他脸色陡然变得惊慌失措：“妈的！原来阿万你他妈就是警察的卧底！艹！我们都被你骗了！”
“警察”这两个字无疑是一颗炸弹，众人听罢皆倒吸凉气，惊骇之余更是暴怒，毒贩子眼里毒蛇般阴狠，纷纷抽出别在皮带后的匕首。
“艹！居然是你！我早该想到的！”阿胖把跟踪器狠狠摔到地上，两脚踩得支离破碎，成了废品，他把匕首抵在秦钟万颤抖的喉咙处，刀尖没入皮肉，“亏得章哥马哥把你小子当自己人，还怀疑老子是卧底！”
秦钟万喉咙一动，僵硬的挤出一抹笑，一看身份暴露，直白嘲讽道：“警察马上就到了，阿胖，要是你现在主动自首，还能从轻处理。”
“什么！警察来了？！”吸毒犯一贯躲在阴沟里，一听交易地点暴露在光亮之下，恼怒的同时却夹起尾巴往车上钻，引擎一声接一声，人早乱了阵脚，有几辆车愣是转圈没倒出去，哗啦撞翻了几摞砖头。
场面非常混乱，毒贩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失去了领头人的一帮地痞像没了脑袋的蟑螂，愣是瞅着慌乱而逃的吸毒犯们。
从两个王八离开仅仅三分钟不到，巨大的突变陨石般砸落，砸的众人当头一懵，纪桓禹却只是负手而立，冷冷注视着轰鸣声不断，片刻竟然缓缓停下来的轿车。昏暗里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干瘪下去的轮胎。
吸毒犯下了车，一探究竟，那个穿灰色格子的西装男浸了剧毒般的眼神来回在纪桓禹跟干瘪的车轮之间挪动，半晌恍然大悟的瞬间寒毛扎起：“姓纪的是你！是你对我们的车轮做了手脚！你在利用我？！”
“苗总，原来你的脑子没被甲基安非他明（冰//毒）腐蚀坏啊。”纪桓禹扫视一眼围攻上来的毒贩地痞们，一步上去揪着秦钟万的后衣领把人拽到安全区域。
这猛然的一系列动作让肥溜溜的阿胖一惊，焊在骨髓的狠辣劲牵扯神经，条件反射抬手就朝着姓秦的脑门劈去。
纪桓禹被旋即冲上来的毒贩几刀斩过来，闪躲的同时根本顾不及半米内的危机。
“咣当”！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砖块撞击金属的声音像从深渊传出的野兽嘶吼声，震得所有人动作一顿。
阿胖的匕首差一丁点插进秦钟万头骨里的时候，一块砖头从五米外的阴影里猝然横飞出去，擦着一个中年毒贩的鼻尖，准确无误的猛撞在刀锋侧面，巨大的冲击力让匕首脱手崩出，摩擦着碎石地面滋了一条火龙般的火花“Duang”一声碰到了白易扬脚边的大石块上。
“！！！”现场毒贩瞠目结舌，脑海里纷纷闪现出那天在一家KTV后巷，一辆黑色轿车魔鬼般飚速朝摩托车上的他们撞去的骇人场面。
趁着肩膀钳制的劲道一松，白易扬上身猛地往前一挣，左右一个翻转，两个中年男人被牵引着一个踉跄失了重心，他几乎是三秒内挣脱束缚，瞅着脚边的匕首迅速一抓整个人往前扑，一个前滚翻蹬地转体站了起来。
不远处两栋楼层间的阴影里疾步走出来一道挺拔精悍的身影，定眼一瞧，后面还跟着一个长发飘摆的女人，两人步履矫健，他们身后的背景是半残的水泥混泥土楼层，一摞摞砖头，乱摆的推车，铺了一半的石砖路，受光地方与阴影的交界线笔直交错，瞳瞳暗影，他们如两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鬼魅，走出阴影时，车灯的光铎在他们身上，这才看清正脸。
“蒋吾琛……小景！！”白易扬惊得忘记了身上传来的伤痛，一闭眼再一睁眼，才确定并排站在一米以外的两人不是幻觉。
这时阿胖确认刚才打掉他手里匕首的不是鬼后，气急败坏的跺了一脚，反手一夺身旁同伙的匕首就势要冲上去，被及时拉住：“趁条子还没来，咱们快撤，先跟章哥马哥汇合了再说！”
“艹！”阿胖瞪着秦钟万，一双眼睛瞪得翻起了眼白，脚跟磨地往后撤退，“阿万！我一定会亲手弄死你的！”
一伙毒贩迅速往面包车上撤退去，秦钟万瞄了眼手表，神色焦急，扭头一看四周，幽暗里却毫无异动。
“你们的头儿已经逃跑了！”在所有毒贩即将要钻进车里的时候，蒋吾琛冷冷喊道，“章丘陵跟马孙袁把你们都抛弃了，他们早早知道警察要来，但带着你们对这俩王八来说是累赘。”
他一顿，无比清晰的思路和敏锐的洞察力两两碰撞，脑子里在千分十一秒内惊闪过无视猜测：“警察已经突入这里了，正前门，西侧门，南边小门，建筑工地所有的出口已经被警方封锁，很快他们就会找到这里，包围你们。你们不是头目，主动自首跟被警察逮捕的性质是显而易见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老实实在监狱里改过自新，出来以后重新开始吧！”
所有毒贩保持着往车里钻的动作，脑袋纷纷扭过来望着他，那些踹车后犹豫着要不要徒步逃跑的吸毒犯闻言一愣，也把视线转移到他这里。
阿胖跳下车，表情非常阴鹜，忿恨交加，鹰眼越过他直勾勾钉在秦钟万身上。几拨人警惕的看着对方，这只肥溜溜的王八突然从车座底部抽出一把短刀，狰狞的怒吼：“秦钟万是条子的卧底！他身上一直都有追踪器，警察他妈的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兄弟们，要是咱们被抓了，这么多货够枪毙十个来回了！马哥跟章哥既然丢下我们走了，那就先弄死姓万的解恨！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这个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