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顾医生,我不会放你走的
梅佑飪2021-02-06 01:304,346

  叁州街道的某家燕窝专卖店门口,蹲着几个大汉,细瞧,里边却也混杂着些个小青年,只是粗汉身材魁梧,不多数祖国未来的歪栋梁便被挤得只露出来了脑袋。台阶不太高,一伙人齐齐的蹲在台阶边上,各各愁着眉苦着脸。

  旁边的屋檐时不时砸下来水珠子,溅到离得最近的绿帽小青年裤腿上,他几次起身试图往里边挪挪,被蹲在中间的中年男人瞟了个凶悍的眼神,吓得蹲了回去,继续“享受”湿冷的裤腿子贴在腿腕上的滋味。

  中年男人吧唧了一口烟,愤愤的吐出来,烟气瞬间被寒风扑得无影无踪。

  片晌,燕窝专卖店里出来个小青年,手里攥着两箱子燕窝,屁颠屁颠的提到中年男人面前,清了清嗓子:“马哥,今个我买了两箱,孤儿院里的那个老太太看在咱们这么多天给她送慰问品的份上,总该同意那事了吧?”

  说着“哐啷”一声扔下燕窝,两只箱子便体验了一番与大地亲吻的感觉,就是“吻”得力道重了些,箱子的一个角凹了进去。

  小青年从怀里掏出双手套,捧到中年男人眼跟前:“马哥,兄弟我孝敬你哒,整天翻那破墙,我看你这手蹭破了点皮,这手套不算贵,但能凑合着用。”一顿,呵呵呵的傻笑,“回头马哥你把手套钱微信红包给我就行,一共十块钱……还有昨天你托我找的那开锁师傅的钱,我给垫上了,一,一百块。”

  脑子里“一锅粥”快糊了的马孙袁这才仰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小青年,他嘴里衔着半支烟,烟头“气息奄奄”得冒着些微的烟气,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将嘴唇间的烟唾到地面上,费力伸出一只发麻的脚把“半死不活”的烟头踩灭。

  半晌,马孙袁起身伸展伸展了一番上了年纪的身子骨,道:“老冯有消息了没?”

  “还在找呢,马哥。”回话的是边上的一个大汉,蹙眉板着脸,“老冯前几天就没了踪影,兄弟们去他住过的地方搜过了,附近的人也打听过了,就是没有老冯的消息,妈的!这孙子刚开始加入咱们的时候我就觉得可疑,没想他竟然是……马哥?”

  马孙袁赶巧的抬手示意,叫他闭了嘴,身旁的这些人明面上都是自家兄弟,心却是被牢牢的拴在了旁处,搞不好还有警察同志不辞辛苦的混在其中,明面上称兄道弟,实际等着合适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老冯藏的太深了,或许他原本就是想跟咱们规规矩矩的待在一起,但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让他冒险到老板那敲诈勒索,他一定就藏在咱们海庆市某个地方,更不可能出省的,吩咐兄弟们,最近辛苦辛苦,多在西城区跟楠州区搜搜,可千万赶在被条子发现老冯之前找到他。”马孙袁将手里攥着的手机揣兜里,小心翼翼的张望一圈,确认并无可疑人员后,疾步往不远处街边的一辆奥迪Q5走了去。

  身后的小青年赶忙提上两箱燕窝追上去:“马哥!你上哪去呀?咱们不是要去吉利安儿童福利院,找,找那个老太太么?”

  马孙袁半道一个猛刹车,跟在后边的小青年差点撞上去。

  “姓张的小孙子刚打来电话,说那个顾医生带人去福利院堵咱们了,这样,你现在过去看看,等人走了后去问问老院长跟他们聊了些什么。”

  小青年受此大任,慌忙抬起胸脯:“……马哥,那个老太太狡猾的跟狐狸似的,万一骗我咋整?我又不能对老人家动手是不?”

  马孙袁拍拍脑门,从脑袋里拍出了点计谋:“你告诉那个老太婆,就说冯乌明又回来了,他盯上了姓顾的医生,如果不告诉我们那个东西的下落,哼!二十一年前九一三绑架案,就会在那姑娘身上历史重演。”

  “啊?”小青年的脸上慢慢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回过神来才发现马孙袁已经过了马路。

  -

  吉利安儿童福利院的后院栽着枣树,排排列列皆是,整整齐齐,却无叶无生机,只一些尖刺生长在枝干上,或许是这样的树给自己的保护。

  围墙也是后院才有,福利院的别处都是坚硬如铁的栏杆,监控也只安置了前边显眼的地方,可这后院的监控老早被熊孩子当玩具给打掉了脑袋,说是要重新安装,却都一时疏忽忘得一干二净,不想竟让一些地痞流氓钻了空隙。

  本来后院的枣树也是要一棵不落的砍掉,腾出地建个小型儿童乐园,让可怜的孤儿们享受短暂的乐趣,不过到底“军心”不齐,新任院长并未打算着给他的孩儿们提供舒适的娱乐场所,倒不是私心,而是想着再建造个食堂,改善改善伙食。因此这些棵枣树才又在这个寒冬的季节里受着冷。

  离着围墙最近的一棵枣树旁,白易扬的心头涌出从未有过的呕心抽肠之感。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调皮捣蛋,带着顾希景捅马蜂窝的诡计得逞,但一时大意仍是被家破蜂亡的幸存蜜蜂蛰了脸,疼的他为此大哭了一场。

  此时,他感觉身体里有个地方难受的要命,并不痛,只是让他呆滞了很长一会,脑袋里所有的思绪瞬间凝固,然后悄无声息的支离破碎,他凭着感觉一点一点寻到了从心里蔓延开来的一种滋味,后知后觉到那是伤心。

  一个人,因为一句话,血肉之躯里的那颗心脏回应最“旺盛”的情凄意切,他便要死要活了。

  可白易扬却偏偏笑得比那太阳的光还要灿烂,不是痴癫的那种,也不是悲极生极悲,无论什么时候,他笑起来都会露出齐白的牙齿,眼睛会随之弯成月牙,眉眼间的桀骜也依在。

  “小景,你知道什么是分道扬镳吗?”白易扬将手背到身后,微微弯下腰,看着眼前的姑娘,片晌才渐渐收回春风沐浴阳光般的笑容,说,“你跟我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说一句话,不见一次面,只要都还在地球,碰见了要躲着走,旁人问起的时候要费尽心思解释,哪天非得座到一块了还得假、装不认识,小景,你觉得你能做到,还是觉得我很好骗?”

  “都不是,扬子,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过你自己的生活,我没有害怕连累你,刚才说的话是我一时鲁莽了,你心里不舒服,要么就加倍还给我,要么你就再也不要插手马孙袁调查我这件事。”顾希景冷静的看着他,她这个发下,有时候她很想扁一顿,叫他好好的对待自己,不要什么事情都惦记着帮她,她倒是一帆风顺了,那他自己呢?

  白易扬从小到大把她当个珍宝似的护在身后,生活的明枪暗箭都让他挡了个遍,只留些小事小非给她长长记性,可她曾经居然把白易扬对她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偶然间醒悟过来后,顾希景扇了自己几个巴掌,为她可耻的理所当然赎罪。

  人的心大多时候就是狼心狗肺,旁人再如何的掏心掏肺,到头来只得一场空,曾经付出的点滴顷刻间便烟消云散。她曾经只记得白易扬对她的好,却不曾帮他解决些大是大非,好在顾希景不是块石头,迷途知返的早。

  这一次,她更是不能拽着白易扬,为以后极有可能的万劫不复拉个伙伴垫垫背,那就不只是缺德了。

  白易扬说:“以前院长跟我说,你心就跟块铁似的,一旦决定了一件事情,哪怕是彻头彻尾的错,你也不会回心转意,你这样的性子跟极端就差一步之遥了,小景,你纵使才华横溢,心思缜密,这一点,却是致命的弱点。”

  顾希景一愣:“扬子,你也觉得我固执己见?”

  “蒋吾琛对你的评价?”白易扬转身看着不远处长椅上靠着的男人,他仰头望着天空,不知想着什么,道,“虽然我对他的感觉不怎么样,但他说得不无道理。”

  顾希景委屈的垂下头,说:“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就,我就是固执了呢?”

  白易扬道:“有些事情并不是非你不可,你不告诉我你这些天究竟陷入了什么事情里,遇到了什么危险,但你可以无声无息的退出来,重新选择一条前程似锦的路。”

  “我的过往都丢了,我总得找找看,再说,本来那些事情就跟我有关,我前程似锦了,可是被困在黑暗里的亡魂就会少一分重见天日的概率。”顾希景说,“无论如何,我是不会逃之夭夭的。”

  白易扬无奈的笑了笑:“所以,你既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又要让我置身事外,不想我参与进去,是吗?”

  顾希景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两人接而不语,心里各有各的想法,白易扬并不知道顾希景来福利院的目的,伤了心,恼了火,说了句“我走了”,便就真的翻过墙,在车上黯然伤神后,接着怒气冲冲的开车离去。

  车声远的再也听不见后,顾希景才叹息了口气,一转身,看到蒋吾琛已经站在她旁边,冷冷的看着她。

  “顾医生,谢谢你。”蒋吾琛有些居高临下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极不真诚。

  顾希景被他的一句话扰乱思绪,看了他半天,压下心里的难受,才觉来他此番言语不怀好意:“你想讽刺我什么?”

  蒋吾琛缓缓道:“我喜欢看书,所以接触的人不怎么多,尤其是异性,渣、女这种东西我只在书上看过介绍,所以,谢谢你今天让我亲眼所见渣女是什么样的。”

  一句轻飘飘的话深究其意,足够让顾大医生心里的火气如火山爆发般骇人,出乎意料的是,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可能,我就是一个渣女吧,不是骗情骗爱见一个爱一个的那种渣女,而是就算变成了渣渣灰,也会沾到身边人的身上,拍不下来,只让他们困扰。”顾希景将被风吹的有点凌乱的头发扎起来,她的手腕戴了两个黑色皮筋,正是备用扎头发的,长卷发随意的束在脑后,额前的刘海依旧随风乱舞。

  蒋吾琛本以为她会生气,对她突如其来的自嘲略感惊讶,却也只是勾了勾唇角,道:“顾医生害怕连累自己的发小,可白易扬的心却偏偏只在你身上,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对你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过分热情了呢?”

  顾希景却丝毫没注意他话里的暗示,说:“扬子人善,心里总惦记着别人,我身为他的发小,自然被他关照的更多些,不过我倒是希望他能自私一些,多为自己想想。”

  蒋吾琛笑着,也不知笑什么,片晌,说:“顾医生,我给过你机会选择是走是留,所以你现在后悔的话,也是走不了,就算马孙袁他们不对你怎么样,我也会紧紧拽着你,你得跟我一起面对黑暗里随时伸来的恶魔爪牙,必要的时候,我会让你变成灯塔,为掩护我们而牺牲性命。”

  在地面上画圈的脚一抖,顾希景抬起头看着他,并不惊慌,而是想知道他为什么开这样的玩笑,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十分认真的脸。

  “顾医生,你愿意把自己宝贵的生命献给短暂黑暗之后的无限光明吗?”蒋吾琛俯下身,笑容鬼魅般的阴冷,“我们不是警//察,更没办法现在就报警,即使报了警也不会有我们想要的结果,顾医生,你跟我只是普通的人名群众,我们正在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都在暗处,想要搜集确凿的犯罪证据是难如登天的事,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往后的每一天都要活在胆战心惊里。”

  他笑道:“不过顾医生你放心,哪天你死了,我会给你买最好的棺材,挑块风水宝地把你埋了,每年都会祭拜你的。”

  闻言,顾希景并不言语,看了他好一会,试图将这个男人内心全部的想法尽数得知,却被他意味不明的笑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她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就算是笑,她觉得身前的人笑容过于阴沉,好像他才是人间惧怕的魔头,每一个字皆是诚意满满,可细细揣摩,才觉来其中的寒意。

  他想做一件事情,需要借助旁人的力量,不会去花言巧语的蛊惑,而是布下显而易见的陷阱,等着所需之人一步一步的靠近,掉下去,而他利用的,便是人的本性欲望,那是一种足够摧毁自我的力量,只需推波助澜的激发,加些火候,就再也一发不可收拾了,直至死亡。

  也许他真的是认真劝说过不让她掺和进来,可顾希景一意孤行,恰好正中了他的下怀。

  两人眼神交锋,突然,一辆摩托车的轰鸣声疾驰而来,停在墙院外,隔着一墙之距,传来一个小青年的牢骚声:“妈的!姓马的太不是东西了,叫我一个人来传话,真当老子是跑龙套的了?”

继续阅读:第三十七章 要么顾医生自告奋勇,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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