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两人周围的毒贩被惊惧地怔住,一时不敢冒然上前,其他几人自身难保,根本顾及不到这边。
顾希景感觉到他奋力的挣扎,抱得更紧了:“别管他,你别管他,他得死在法律制裁下,死在执行枪决的警察手里……”
“……可你差点就不在了,不在……我的身边了。”
他还在挣脱,攥着匕首的手丝毫不松脱,顾希景把自己身上所有劲汇聚到双臂上,手指微微颤抖,抚着他的后脑勺:“我在,我一直都在……你别怕,我不会离开你……蒋吾琛,我在呢……”
时间一分一秒从夹缝挤出去,感觉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终于缓缓平息下来,顾希景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不会杀他的,你现在冷静了,对吗?”
“……嗯。”蒋吾琛放下匕首,点了点头,她这才吐了口气瘫坐到地上,旋即心口一紧,连忙捧起他的胳膊,刀痕足足十厘米长,血液汩汩流出,流到她手掌里,液体温热的触觉如游蛇吐丝般流动,触目惊心。
围攻的毒贩蠢蠢欲动,被他一个眼神吓得退了回去。
顾希景脱了外套,拿匕首裁掉衣袖简单给他包扎止了血,但现场没有专业止血工具,血还在细密的渗出来,她拉着他站起来的时候,忽然,一声暴怒的吼声刺耳传来。
“秦钟万!你他妈去死吧!”
所有人一怔,下意识朝着声源看去,阿胖双手攥着短刀,恶狗一样扑向刚躲掉一击,察觉到危机转过身的小青年。
“快躲开!!”没有人能在短短几秒内闪现到他身边,顾希景破音吼叫,可惜已经迟了。
秦钟万刚转过身,那把被霍霍磨过无数次,砍断过很多只手指的短刀刺破衣服,划开皮肤,没入血肉,生生从他的腹部插入,短刀上似乎盘绕着冤魂戾气,顺着刀锋钻进他身体里,侵占他四肢百骸。
滴……答……
血滴从刀痕边缘渗出来,坠落的声音仿佛一瞬间被无限放大,拉长,惊得几人心头一凉。
“……阿……胖?!”秦钟万瞳孔骤然收缩,眼前肥溜溜的一张脸因恼恨几乎扭曲,表情狞恶,丑陋不堪。
突变发生的太快了,阿胖一直在寻找机会对他下死手,毒贩的攻击也根本不间歇,那些老地痞仅仅怵了片刻又狠辣地砍了上来。
顾希景的脑子里重复不断那小青年被短刀捅进腹部里的片段,这时一个毒贩反握匕首扫射刺来,千分之一秒内,蒋吾琛刚才刺穿那人胳膊的血腥画面闪电般窜过脑海,她咬紧牙关,将手里的武器瞅准毒贩手肘狠狠下砸,“嘶啦”一声衣料扯裂,那毒贩的胳膊被刺了一条裂口,血几乎是直线飚出来,她没来的及闪躲,只觉得眼前一片猩红滋来,下意识闭紧眼睛,旋即半边脸一热,液体顺着她的额角往下流。
另一边,阿胖瞠目呲牙,整个人癫狂了:“卧底?!你他妈竟然跟警察是一伙的!去死吧!都他妈去死吧!”
秦钟万只觉得冰凉从脚指头开始蔓延,很快覆盖了全身,被刀捅进去的地方开始剧烈灼烧,疼痛感浸到每一根神经末梢,每吸一口气,腹部就要爆破一般。
整个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周围的厮打与呼喊声如潮水般退的一干二净,每一秒的前进仿佛也举步维艰了,也不知过了几个世纪,他眼睁睁看着阿胖眼皮一紧,狠狠将短刀从腹部抽了出来,瞬间浑身的力气也被抽离碾碎。
远远的,顾希景的瞳孔里倒映出短刀抽出小青年身体的那一刻,腹部的血液飚洒到空中,车灯的光线把那片凌空即将坠落的血液照的透亮,仿佛一朵盛开的花转瞬之间就凋谢了。
与此同时,阿胖提膝一脚踹到秦钟万的腹部,高高抄起短刀对着他喉咙砍去!
几乎瞬间,一声枪响乍然响起,如咒语横穿,将厮打的人群牢牢定住。
下一刻,阿胖白短袖的心口处涌出来几抹猩红,秦钟万直勾勾盯着那朵爆开的花,旋即只觉得天旋地转。
血腥味融化在阴风里,从怔怔站立的人群间穿过,刀子一般刮在顾希景的脸上,她没有被猝不及防响起的枪声惊转注意力。几米外的砖摞前,两个一胖一瘦的身影凝视着彼此,重重倒在了残砖碎石的地面上。
“当”!闷响一声,秦钟万倒下去的时候后脑勺撞磕到了残砖,散乱的人群三百六十度旋转倒立。阿胖那一脚如千斤重锤,准确无误的踹到了他的胃部,他下意识仰头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看去,血立即直窜喉咙,一口血喷出,奄奄一息的坠落。
有血从他的后脑流出,汇成了一条血红色的小溪,途径的每一颗碎石被浸染成了殷红。
他的视线渐渐拉远,模糊,只看到不远处,又好像遥不可及的地方有很多人往过来奔跑,他们肩膀上有什么东西在车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意识在无限拉长,消散,他努力回忆,记忆深处也有人身穿制服,肩戴那东西。
那是警徽。
“报告指挥中心!报告指挥中心!毒品交易现场发生打斗,线人腹部被嫌犯捅伤,情况不容乐观!已击毙一名嫌犯!重复!已击毙一名嫌犯!”毛放摁紧耳麦,旋即将手枪收起,几步扑到秦钟万身旁扑通跪地,一探鼻息极为微弱,当即一百八十度扭身冲急救队招手狂吼,“跑快点跑快点!我们的线人失血过多!快送医院抢救!”
顾希景眼看着急救队的人跪扑到秦钟万身旁,简单给他止了血,将人小心翼翼抬到担架上朝着刚从大门飚进来急刹的救护车方向走,刚拔脚准备跟上去,被蒋吾琛拉住,他神色凝重,语气却平缓:“交给他们吧,这里离市医院不远,阿万不会有事的。”
“警察!都不许动!谁敢拒捕袭警就地击毙!”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到地上!听到没有!都把武器放下!”
四十多名警察警惕奔来,手铐声哗啦作响,毒贩顿时神经颤栗,匕首纷纷落了地,几个负隅顽抗的被几脚踹地倒趴在地上,很快都被制服了,躲在轿车里的吸毒犯灰溜溜夹着尾巴被警察拷走,几名年轻刑警见蒋吾琛手里有武器,看了看他身旁的女人,再一瞥四仰八叉在他们脚跟前的一个毒贩,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气势汹汹的持枪走到一米的地方停步。
“放下手里武器!说你呢!”小警察吞了口唾沫,枪口瞄准他的脑门。
顾希景看到手枪对着身旁的人,登时心脏扑通猛跳,记忆深处有一根惧怕的弦被扯动,她的脑海里闪过一抹垂垂倒地的背影,下意识一步上前站到蒋吾琛身前,一时也忘了解释,直勾勾瞪着几名小警察。
“哎!你们几个!自己人自己人!把枪放下,误伤了人民群众回头市局的台阶就是你们几个的葬身之地了。”余东廉正巧跟禁毒支队的人说明白易扬、纪桓禹的情况,余光瞥到另一旁剑拔弩张,几步跨过来遣散了那几个一步三回头满脸质疑的小警察,转眼脸色又降了几度,“我都说了你俩别来添乱,电话里发誓谁来谁倒霉一星期闹着玩是吧?”
许是因为刚才杀气太重,蒋吾琛的脸色跟他不相上下,“哐啷”把手里的匕首扔到地上,道:“人民群众的力量虽然不能起决定作用,但为姗姗来迟的警察努力争取到了逮捕毒贩的机会。”
余东廉眼神一瞟,被他身上的刀伤吓了一跳:“你看看你这一身伤!跟犯罪分子玩刺青呐!顾医生,你赶紧带他上医院包扎去,还好没被砍到大动脉,不然又得进回急救室。”
“……你们来迟了,马孙袁跟章丘陵已经跑了。”蒋吾琛屏蔽了他的一番苦口婆心,直指关键问题。
不想余东廉并不惊讶,而是叹了口气,道:“我们都知道,禁毒队针对缉捕章丘陵的计划已经准备很久了……我半道正巧碰上他们,就让技侦同事监测下马孙袁手机,刚巧碰上异常信号输入,定位跟进了一下,发现这俩孙子打算逃跑,已经让刑侦队的人去追捕了。”
“那现在逮捕到了吗?”顾希景急切道,“我觉得他们突然离开很不对劲。”
余东廉摇了摇头:“定位信号在他们离开建筑工地一段时间后就消失了,应该是这俩货把手机销毁了。”
“小景你怎么样?!”话音刚落,白易扬疾步走过来,一阵风似的绕着余支队刮过,东瞧瞧西看看,差点把顾希景从头到脚看出个窟窿。
蒋吾琛跟他见面必冷嘲暗讽,这次倒是只字不吐,伸手把他拨开,白易扬一个趔趄还没站稳,忽然身子左右一晃,猛得一口血喷出来,两眼一翻往后栽倒。
“扬子!”顾希景刚一只脚迈上去要扶住他,一旁的余东廉显然眼疾手快,把人扶到地上转身吼叫另外一支急救队。
半分钟不到,急救队的人抬着担架奔过来检查了大致伤情:“伤者身体遭多处殴打挫伤,有呕血现象,疑似内脏破裂,得赶快送到医院救治!”诊断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叔,抬眼一看蒋吾琛胳膊上触目惊心的刀伤,转眼一瞧满脸担忧的顾希景,单手一点,“你俩也上救护车!快!”
“嘀唔”几声,救护车开着警报器倒了车,飞速消失在了暗影瞳瞳的两栋楼层之间。
现场贩毒的吸毒的,先前偷偷摸摸溜走的,都被警察拷住爪子塞进了警车,一数面包车后备箱的毒品,好家伙,整整六木箱,加起来都快顶禁毒支队几年缴获毒品的总量了。
余东廉随手从一个警察手上脱了橡胶手套往自己手上戴,忽然兜里电话震动起来,一看,是蒋吾琛打来的,边上两手空空的刑警嘟了嘟嘴表示不满,等着人挂了电话正要垂死挣扎讨要回手套,话刚到嗓子眼,就被他及时截住。
余支队冲边上清点毒品的刑警们找了招手,朝着远处一栋未竣工的建筑楼大步流星而去:“来几个人!还有俩漏网残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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