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医生的一系列动作堪称滑稽，听着蒋吾琛的反批//斗，先是抽出书架上值班用来打发时间被重点点名批评的言情小说，接着把刚放到办公桌上准备赏赏心悦悦目的有“颜色”照片夹进书里，低头一看不小心露在外面的佛牌，闪电侠似的塞进了衣领里。
动作倒是麻溜，就是明显的做贼心虚，汪海年一瞧自己占据下风，那哪行，于是挺了挺胸脯，堂堂正正的把书锁到了抽屉：“你们俩别欺人太甚！这是我办公室，还轮不到一个病患对我指手画脚评头论足！”大手一挥，“滚滚滚，再妨碍我可就叫保安了啊。”
顾希景戳了戳身旁男人的胳膊，莞尔一笑：“我看你好久没活动活动身子了，现场这么好的一个活体沙袋，不试试？”
衣架旁的汪医生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一股不详的预感直冒心头，窜到脑顶凉森森的。
“万一把人打死了怎么办？”蒋吾琛回过头跟她面对面，“杀人犯罪，我可不想你守寡。”
顾希景没好气哼了一声，想了想，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一本盗墓小说里她最喜欢的人物的一句话，笑着说：“‘直接打死，算我的’。”
“妇唱夫随，算我们的。”蒋吾琛笑了笑，站起身朝着悄悄密密跨到门口，一手扒在门把手上的白大褂走过去，揪着后衣领子把人拽的一个趔趄，咔哒一声反锁了门，几步给扯到了办公椅上。
汪海年仿佛重临了昨晚那骇人的一幕，几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把匕首抵在他脑门上的场面历历在目，他吱哇一声，缩在椅子上畏首畏尾：“你，你们到底要干嘛？杀人犯罪，你们会被枪毙的！”
“杀你脏手。”蒋吾琛座到办公桌上，抬起一只脚踩到椅子扶手，眼神凌厉，泛着逼人的寒光，“现在，我问，你答，不然这把椅子的皮现场换成你的。”
淡淡一句话，针似的刺进汪海年耳朵里，他如坐针毡的缩了缩脖子，气势上早早蔫了：“那，那我啥都告诉你了，你们，就就就就不让我受皮肉之苦了吧？”
“看你表现。”蒋吾琛想了想，补充，“看我心情。”
“这哪能啊，大哥，你们一个个的说话不算数啊。”汪海年苦瓜似的一张脸欲哭无泪，他撩起衣服，只见平平展展的腹部青一块紫一块，印记像个成年男子的脚印，“昨天有一伙王八羔子让我做件事，说只要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做就放了我，我呸！一帮杂碎，谁知道我照做了那损阴德的事后被他踹了一脚，到现在我这胃还不舒服呢，医药费都没给我出。”
不打自招……顾希景起身座到办公桌对面，把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推到桌角，一不当心用力过猛，文件纷纷投垃圾桶自尽了。
汪海年：“… … … … …”老子他奶奶的昨晚加班到凌晨一点才整理好的文件！！！
“不好意思你接着说。”顾希景摸了摸鼻子，一脚蹬开垃圾桶，眼不见心不烦。
“碰到你我也算是倒了霉了 ，就当我上辈子掀了你坟头草——你们还没问呢，我回答啥？”
“把你昨天晚上的遭遇从头到尾复述一遍。”蒋吾琛曲指扣了扣桌面，不容置疑的说。
汪海年左右滑动了一下眼珠，道：“昨晚大概八点半左右吧……”
墙壁上的钟表滴答有序而进，时间穿梭在空间时空，缓缓倒退回了七小时前— —
晚上的精神科忙的“热火朝天”，轻度病患重度病患接踵而来，哭哭啼啼，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 ，愣是排满了一整条走廊，大多数是无病呻吟，跟着时代潮流凑凑热闹。
汪医生忙的表面不亦乐乎，心里骂娘咒爹，呲着一口大白牙，操持着悉心维护的斯文形象送走了一批患者，趁着可怜吧唧的五分钟空闲时间溜到楼梯道吧唧烟，他从走廊挤过去的时候，跟几个身材魁梧带着口罩跟棒球帽的中年男人一一对视擦肩而过。
这年头逼得大叔精神状态都紊乱了，汪海年悲天悯人的摇着头，走进楼道时掏了根烟点着，吧唧吸了一口。
打在窗子上的雨声闹得他心有些慌乱，正深究原因，身后的楼道门吱呀一声 ，他以为又是催他回工作岗位，并对他有某种想法的女护士，吐着烟圈道：“小梅啊，我说你总得让我清净清净吧，咱们医生也是人，也得自我调节，不然……”
话还没说完，他屁股给人踹了一脚，紧接着一双粗糙的手死死捂住他嘴巴，耳边是一道恶狠狠的声音：“要是我放开你，你出声呼救，老子拧断你的头！听见没！”
“唔唔唔！”汪医生牺牲脑细胞仔仔细细回忆确认自己没有血海深仇的仇人，吓得两腿发软，战战兢兢拼命点头，“唔唔唔……”
他被松开后当即转身一看，电光火石间一把匕首抵到他脑门，眼前是刚才跟他对视的几个中年男人。
“你你你你们，我我我，我哪得罪你们了？”汪海年吞了口唾沫，斗胆问了一句。
攥着匕首的中年男人目露森寒的光：“你没得罪我们，我们得得罪你——”言罢他手一挥，身后的人立马递上来一部手机。
中年男人接过手机，打了个电话号码：“拿着，打通这个电话，想办法让你这个姓顾的同事来一趟医院，记住，让她走佰钰街道那条路。”
“姓顾？”汪医生搜刮记忆深处，这才想起来是泼他咖啡的顾希景，顿时恨得牙痒痒，一看这几个魁梧大汉，想着自己要是如实照做，万一出个事他不得成帮凶，顿时颤巍巍的摇头，“这，这我干不了啊，我跟她深仇大恨的，她哪能听我的话呢？”
抵在他脑门的刀剑明显一陷：“打不打？不打你今天就别想喘着气走出去！”
汪医生出了名的学霸，贪生怕死也尾随名号其后，登时两眼一番差点晕过去，“啪”一声脸上生生挨了一巴掌。
“孬种！速度快点！”中年男人作势还要甩上一巴掌，汪医生唯唯诺诺的吼出声：“我打我打我打我打我打！”一顿，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要是我照做了，你，你们就放过我？”
中年男人把手机怼到他脸上，不耐烦的说：“框你死全家。”
汪医生泪眼旺旺拿过手机，一停一顿拨过去：“喂？小顾？”
… …
打完了电话，中年男人身后的一个人立即掏出手机：“喂，马哥，目标已经开始行动了，预计十分钟后到达佰钰街道。”
电话那头抢先传来一个小青年的喊声：“马哥马哥！章哥说咱们的货好像走漏风声了，说是咱们的人里边还藏着条子的卧底！就先撤了咱们一半的兄弟去转移货了！”
另外一道粗糙的嗓音响起：“行了行了知道了，注意着点别让那个人知道了——行，我知道了，你们几个别再医院留下什么实质性可疑的痕迹，要是姓汪的不配合，就做了吧，记住，做的干净点，一定要制造成自杀或者意外事故。”
“大哥大哥！”汪医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中年男人的大腿，“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你们放过我吧！医院没有监控死角的，你们要是杀了我一定会有人发现的！你们放过我，要是我报警，我我，我不得好死！”
“滚。”中年男人夺回手机删了通话记录，一脚踹在他腹部，“马哥，这孙子倒还挺配合，不是个能威胁到咱们的障碍物。”
汪医生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目送着一伙人下了楼道，抹干净眼泪站了起来。
时钟稳稳摆动往前行进，汪海年以同样的动作缩在转椅上，看了两个非警察的人民恶霸一眼：“就是这样，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过分？还货？货他奶奶个腿的，我呸！指不定一帮瘾君子撒疯呢。”
“他们再没说其他的？”顾希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模样倒颇有威严。
汪海年视线一转，碰上男人凌厉的目光，诚惶诚恐的点头：“骗你干啥，我巴不得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呢——不过小顾……顾医生，你怎么得罪那伙人了？大半夜还特意把你一个姑娘约出去，你，你没被他们那啥吧？”
蒋吾琛闻言，毫不犹豫一脚重重踹到椅子上，连人带办公椅踹的甩了出去：“龌龊！”
“哎哟我的脑袋！”办公椅砸到书架上，汪海年后脑勺“邦”一声磕到了架棱，疼的抱头乱窜。
得到意义并不重要线索后，顾希景带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拿了张白纸座到办公椅上写写画画，将汪海年的话简单列成条，接而整理起最近众事的联系点，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一敲桌，抬头就对上蒋吾琛的视线。
“把杂乱的思绪反映到纸上，白纸黑字，一目了然，是个不错的办法。”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挺适合顾医生你这样头脑不太复杂的人。”
“骂我头脑简单是吧？”顾希景老早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也不恼，“简单跟复杂是一对反义词，我们俩也是，总会有各走各路的那一天，所以啊，我们俩不合适。”她下意识咬住笔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顾医生。”蒋吾琛忽然握住她捏着钢笔的手，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