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小一辈儿的夏侯尚、曹真、曹休这三人之外,无一例外。
由此可见,曹营宿将的“阵营变迁”,必有隐情。
考虑到天子迁都未久,自顾不暇;
故此事的幕后黑手,大概率是曹操彼时的“盟友兼上司”,即袁绍。
广阳太守,是破译真相的钥匙。
曹仁非文吏,而是“好弓马弋猎”的游侠。
其青年时避难他乡,纠结千余部曲,在淮、泗一带(徐州)落草抄掠。
之后,其从曹操征伐,为别部司马。
史书如是记载:
(时)豪杰并起,仁亦阴结少年,得千馀人,周旋淮、泗之间。遂从太祖为别部司马,行厉锋校尉。
“别部司马”即军阀麾下“半独立的小头目”,特点是“自带部曲”,相当于李云龙的“独立团”。
如张修曾为刘焉的别部司马;
刘备曾为公孙瓒的别部司马;
关、张曾为刘备的别部司马云云。
曹仁被假授的名号、亦属军职系统,如“厉锋校尉”、“骑督”等等。
一言蔽之,“游侠出身”的曹仁,本不以治民见称;
他骤然擢为太守,呵呵,可见其中必有内情!
更值得探讨的则是“广阳太守”的隐喻。
广阳郡(后世大首都加廊坊北部)属幽州,是两汉北部边境。
曹仁彼时(196年)在豫州颍川许县(后世的河南许昌地区),相去千里。
曹仁若赴任,必一去不返。
且广阳郡处在公孙瓒与袁绍的争夺下,屡易其主。
从各方材料中可推知:
彼时的广阳郡、刚刚脱离公孙阵营,正与袁绍合纵。
兴平至建安初年(194至196年),因公孙瓒矫诏杀(幽)州牧刘虞(193年),刘虞旧部遂集体叛乱。
田畴、齐周、鲜于辅等地方豪强,煽动州郡,即幽州代郡(晋东北及蒙乌兰察布)、广阳郡、上谷郡(张家口及乌兰部分地区)、右北平郡(天津、承德)遂驱逐公孙瓒所署官吏,与叛军合流。
刘虞之子刘和,亦在叛军之中。
按《后汉书之刘虞传》记载,刘虞死,刘和为报父仇,遂与(公孙瓒死敌)袁绍合纵。
因此,彼时权力真空的幽州诸郡(包括广阳在内),政治立场无疑倾向袁绍。
换言之,建安初年(196年)天子拜曹仁为广阳太守,应出自袁绍授意。
即“征调联军悍将、协助平定河北”。
这也能解释,为何“疏于治民、长于征伐”的骑督曹仁,被一眼相中。
因为“太守”本就是幌子,广阳则是处在暴乱倾覆中的险地。
此时(196年)袁绍恰恰需要曹仁这种雄壮武夫,将“处于摇摆中”的幽州郡县,纳入治下。
袁绍征发曹操部曲很好理解。
其一是“袁曹方睦”,曹操本就是袁绍下属。
其二是兴平年间(194至195年)兖州之乱,曹操一败涂地、百城皆叛;
老董事长袁绍见分公司曹操经营集团资产不善,不得不“武装干涉”,才陆续收复失地。
因此,曹操欠袁绍的人情,不得不还。
但曹操根本不愿遣曹仁赴前线助战。
曹操遂违背袁绍意,改授仁为议郎,使其留在自己身边。
有趣之处,是曹仁彼时的官衔是“以议郎督骑”。
换言之,其依然是骑督,只不过挂个“议郎”(即京官儿)的虚衔儿,以掩人耳目。
仅仅从这一点,其实便可看出,曹操就是袁绍的下属。
但别急,下面还有其他证据!
除了曹仁,诸夏侯曹氏的宿将,几乎无一例外、均受到征召。
这从“诸将官衔变化”中,即可窥见一斑。
曹纯是曹仁同母弟,曾在洛阳为官(黄门侍郎)。
曹操起兵,遂从征伐。
问题来了……
曹纯身为曹操妥妥的从弟,然而,《魏书卷九》中的《曹纯传》篇幅不但极短,而且开篇第一句竟是“以议郎参司空军事”。
这句话信息量大到爆炸。
“司空”是曹操在建安初年(196年)的官职。
曹操最初自领大将军,在袁绍的干涉下,退为司空(即御史大夫),将“大将军”转授于绍。
以此可知,曹纯为“议郎”,与其兄曹仁一样,亦在建安元年(196年)。
那么,谁能告诉我……
曹纯之前的记载何在?
由此可见,陈寿对曹纯的记载颇为隐讳。
开篇说曹纯为“司空参军”(196年),第二句竟是“督虎豹骑从围南皮”。
呵呵!
我信你个鬼!
须知“围攻南皮”在建安十年(205年),与曹纯为司空参军,居然相隔九年之久。
而从王粲的《英雄记》可知,曹纯曾随太祖赴襄邑募兵(190年或193年),是妥妥的从龙元勋。
襄邑在陈留,“募兵”当指酸枣联盟(190年)或封丘之战(193年)。
而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曹纯本传的记载,时间跨度极大,对其早期故事“语焉不详”。
因此,此处有理由高度怀疑,曹纯可能有过被袁绍征调的经历,故闪烁其辞、缺载颇多。
彼时军阀联盟内部,“子公司之间相互借调”是常见现象。
朱灵、荀彧、荀悦、郭嘉等人,皆是曹操从袁绍内部“有借无还”的将领。
虽然诸人本传皆称“自愿投曹”,实际隐情颇多,不再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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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洪的情况与曹仁、曹纯相似。
陈寿对曹洪的记载,是“天子都许,拜洪谏议大夫”。
呵呵!
一个两个,或许是情况特殊……
《魏书卷九》整体如此,耐人寻味!
曹洪是恶棍富豪,纵横不法,与谏议大夫“匡正君主得失”的任职要求,相去甚远。
与曹仁相似,建安之前,曹洪先后为鹰扬校尉、扬武中郎将。
由此可知,曹洪一直在军方打拼。
因此建安初年(196年)曹洪骤迁“谏议大夫”,改挂“虚衔文职”,必有隐情。
说白了……
曹操利用“京官儿”的名目,将心腹将领留在身边。
至于原因,亦如上所述,即避免袁绍的征调。
当然了,与曹仁兄弟的“议郎”相似,曹洪的“谏议大夫”也是掩人耳目的虚称。
他之后依旧从曹操征伐,又迁“厉锋将军”云云。
夏侯兄弟的记载……
简直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因为,他们二人在建安元年的职官变迁,完全失载!
夏侯渊的履历变迁表中,自陈留、颍川太守之后,便突然蹦到了“官渡之战”。
其中,陈留指兖州时期(191至195年),颍川则指建安时期(196至220年)。
夏侯渊任颍川太守(地位相当于东汉的河南尹、隋唐的京兆尹),大概未曾受到袁绍征发;
抑或曹操未雨绸缪,借此断绝袁绍的念想。
夏侯惇的缺载情况……
比他从弟夏侯渊更加严重!
其本传自兖州平叛后(194至195年),便跳跃性地转入“太祖平河北”,即曹袁之战(202至207年)。
考虑到盲夏侯是曹魏元勋,还参与了荥阳之战(190年)等“奠基性质”的革命事业。
那么……
建安元年(196年)天子东迁,何等大事,夏侯惇不可能没有升迁擢拔。
失载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方便录入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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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相近的司马炎,登基后曾公开感叹:“夏侯惇的功绩、可以百世流传”。
(晋武帝)诏曰:“惇,魏之元功,勋书竹帛。”
摘自《晋阳秋》
如果按《夏侯惇传》所载,其功绩基本都是“典农”……
那么,一个在军界打拼了三十年的老将,“负土做陂(相当于小型水库)”能算功绩?
司马炎必定读过当时的一手史料,他口中的“功”,必指代“军功”。
夏侯惇早期的军功,恐怕大多都与袁绍有关,故不好录入史书。
曹仁、曹洪、曹纯在建安初年(196年)还能以“议郎”、“谏议大夫”的虚名略加遮掩;
而夏侯惇则完全失载……
不言而喻,夏侯惇一定是未能逃脱被老董事长袁绍借调的命运,被袁绍调走“助战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