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瑾早早就醒了,神情冷峻地凝望着床上的赤色帷幔,听着慕容楚在后院中练剑的声音。
他从南阳再到大燕,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保持着这个晨起练剑的习惯。
原来习惯未变,变得是那个年少情深的少年郎。
练剑声渐渐停了,他立在房门边上开口,“姑娘醒了吗?”
姜瑾回过神来,连忙回应。
“小厨房煎好了药,姑娘用过膳我就送你离开,人多眼杂,不能回去的太晚。”
红柳拿着一套罗裙进了屋,“季小姐换上吧,这是将军特意吩咐的。”
姜瑾看着那身与自己在鸿胪寺遇刺当天,别无二致的白蓝色长裙,心中冷笑。
这位冷面将军,对季霜织,可真是面面俱到啊。
慕容楚派人暗中护送姜瑾回府,还送上了一些滋养筋骨的补品。她只好配合着感动,承诺自己伤好一定登门感谢。
待到她回了国公府,去给国公夫人请完安,一路的波折让她的伤口又裂开渗出血来。
姜瑾居住的锦书阁很僻静,少有人烟。
她一张脸苍白的吓人,冷着脸往院里走,吓得翠容不敢说话。
她一进门就瘫倒在椅子上,扶着把手喘粗气。一抬眼,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人。
医理司的司主柳危菡赶忙上前,想帮姜瑾处理渗血的伤口。
她皱着眉挥了挥手,“给我找金玉生筋凝骨散就好,最近事情太多,我没有时间慢慢疗养。”
金玉生筋凝骨散,顾名思义,是见效极快的药,可以让患处重生筋骨,短时间就能让伤口愈合。但副作用却极大。相比于受伤时所承受的疼痛,要猛烈数百倍。
柳危菡闻言皱眉,撅起嘴生气。明媚大方的小脸上,满是不同意。
“瑾姐姐就会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却又不敢忤逆姜瑾的意思,慢慢悠悠的在药箱里找药。
姜瑾温柔的说“这疼痛我受惯了,菡菡乖,别和姐姐生气。”
姜瑾只有在面对柳危菡才有这样好的脾气,但地上犯了错的那几个,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侦密司司主栾莫天开口,“属下监管不利,让主人陷入危险,属下有罪。”
她摆弄着药瓶,许久才开口,“栾司主你何罪之有啊。”
“属下没想到天煞懿的人会来横插一脚。那边交易做的太隐秘,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查到原因了吗?”
“还在探查,或许是主人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并不是因为暴露了千风楼主子的身份。”
“那我该庆幸我的身份被对方挖的不够深?”
“是我的工作失误,属下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出现。”
“天煞懿最近对千风楼屡次压制,我们现在甚至连消息都探不到,去查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莫天,是我们太轻敌了。都说千风楼知尽天下事,可是千风楼的主子却差点死的不明不白,你说这可不可笑。”
她忍着疼痛,扶起地上的栾莫天,“我们,都是南阳的未亡人。地狱里捡回来一条命,那就一步都不能走错了。”
栾莫天的眼眶微红,“我们这条命是你给的,不杀楚狗,不灭大燕,誓不罢休。”
姜瑾又交代了几句,就疲惫的遣散了身边所有人,躺在了塌上。
她打开那瓶药,清甜的气味瞬间充盈满室,但这瓶药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在这淡雅气味背后,那给人带来的蚀骨疼痛。
她尽褪衣衫,咬着牙把药倒在肩膀的伤口上,瞬间,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胸口似万箭穿心,将她带进地狱深渊。
她的脑海里走马灯的闪过当年的情景,想起那尸横遍野的南阳,想起惨死的叔叔与胞弟,到最后,眼前就只剩下高头大马之上,提刀指着自己的慕容楚。
时间消散不掉一些记忆,只会让它更加刻骨诛心。
疼痛加剧,姜瑾双眼赤红。
“我是南阳的未亡人,死过一次的人,我这条命,从不是为了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