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皮再厚的人也经不起这等训斥，何况他那位小叔就不是多心胸宽广的人，当场摔碗而去。场景一度让他想起幼儿园小盆友跟爸爸妈妈吵架，小盆友被气跑掉。
哎，某种层面上，他也算是惹了祸，第一次到爷爷奶奶家待就跟小叔叔吵架。嗯，很有必要反省下情绪控制的问题。
好好一顿晚饭变成闹剧，乐明以为多少会影响到两老用餐心情。
谁料转头看到奶奶正板着脸教训爷爷，“跟你说多少次，吵架不要拍桌，打坏菜你来做。当着孙子面，你这幅坏脾气就不知道收收，吓坏我孙子你赔都赔不起！”
莫名被当易碎品的乐明只有蒙圈，他低估了两老心理承受能力，老人家既然能为寻一真相坚持多年，心态不好不行。
晚饭后奶奶亲自带他们去各自的房间，两人各一间，刚好对门。她叮嘱他们早点睡觉，就下了楼，完全没有多叨叨的打算。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俩半大小伙子随便冲个澡往床上一躺就睡地不能更死，一觉醒来都早上十点了。
楼下有保姆帮他们热好早餐，简简单单的米粥小菜，他吃了一小碗就罢手，毕竟还得留着肚子装午饭。问过保姆，得知两老一个在顶楼大阳台侍弄花草，一个在旁边看报纸喝茶，他们也上了顶楼。
顶楼整个平台被打造成个‘空中花园’，满眼郁郁葱葱，戴着老花镜的奶奶正拿一小喷壶给花浇水。爷爷则在花架下面摆了一盘象棋自顾自琢磨着。
看到他们，老爷子笑眯眯地朝他们招手，“来的正好，至少给我留个人下棋。”
乐明脚才迈出，乐熹就已抢先落座。他在旁边看了几分钟，只得感慨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这不，没玩过象棋的乐熹只用花几分钟了解规则很快就能上手跟老爷子杀个旗鼓相当。
余光瞥到奶奶在艰难浇着一株较高植物，赶忙窜过去帮忙。“我来我来，奶奶你悠着点，当心闪到腰。”
奶奶就干脆把洒水壶给乐明，笑呵呵地在旁边看他忙活，时不时指点一句，什么花浇水量多少，浇水部位在哪。
“真好，有你们两在，家里一下就多了两个孙子，我们年纪大了就爱看小孩围在身边。一家人完完整整才叫好呢……”
乐明有点手足无措，他们身有血缘关系，真认识的时间不过几日，亲密度和了解度都远逊于普通祖孙，更不知该从哪里安慰起来。
且无论他怎么说都绕不开亲生父亲身死的事实，那么所有安慰都是徒劳的遮掩。
“奶奶，我不会说话，我只希望你不要太难过。有的话很老，但人还是得向前看。”
“傻孩子，安慰人的话永远不会过时。你过来些，奶奶也有话要跟你讲。”
乐明乖乖凑过去，只听奶奶说起他那个小叔。
“你小叔叔是我们的老来子，年纪大了管他精力自然没管你爸时多，你爸爸出事后我们待他就更小心了。小时候他很乖很听话，自从家里出了变故，他不知怎的性格大变，青春期时更是闹地最厉害。”
“他以为我们只关注老大，性子怎么也拧不过来，昨晚他突然阴阳怪气说了一通我们也始料未及……”
听到这，乐明赶忙顺势说：“奶奶，我都没往心里去，家里突然多出人肯定不容易习惯，都能理解。”
奶奶听后直说：“你个小毛孩太不像十几岁的小孩，说话忒老气横秋！你介不介意我都得解释清楚，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跟你小叔能好好相处。哎，不提那混小子，多大个人还不如我孙子懂事！”
说着她又指挥乐明把剩下的花都给浇了，放人回去前还问起户口的事儿。
“你的户口我们是肯定得上回乐家的，你回去后问问你那位兄弟，要不要一起上我们乐家户口？一次多两孙子我们再高兴不过。”
当初他们为了让乐熹快点入学，给他弄的身份是个孤儿，他户口本上暂时就他一人，奶奶的意思是乐熹是否愿意被乐家收养。
乐明自是很高兴很乐意，旁的不说，即便只是养兄弟，对乐熹也该有约束作用，但也得乐熹本人点头。
实际乐熹听后果真拒绝了，且拒绝地很彻底。“我不同意，你不用劝也不用问为什么。”
很好，他竟一时接不下去。
深吸一口气，他说：“为什么我不能问？”
乐熹笑出一口白牙，“因为我不会给你答案，问了也是白问。话说距离开庭就剩下六天，就你那点脑细胞，还是留着想想该怎么说服爷爷奶奶让你也去参加。”
光顾着冲到省城，理所当然地以为爷爷奶奶会让他参与坤哥的庭审。试想他若是要求了，两老有九成不会拒绝，但会不会因此埋下心结就难说了。
案件牵扯太多，情感和道德的双重压力下，乐明就是拥有成年人的灵魂也难以做出两全选择。
可能人就有避开纠结的本能，来之前还忧心忡忡，来之后就下意识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有亲人有朋友围绕，生活简单又不枯燥，能轻易麻痹人心。
但短暂麻痹无法掩盖现实问题，再度被提起还是相当头疼。
他无奈地说：“你是我见过最会转话题的人！也是最不会说话的那个。”
乐熹嗤笑，“你才见过几个人，现在下定义还太早。走吧，别堵在门口，有什么我们进去说。”说着率先让开身体，好叫乐明进去他房间。
乐熹房间布置跟乐明的那间不大一样，虽说都的淡蓝色的床上用品，有着相当现代化的家具，且都是新家具。乐明房间就不一样了，家具简单大方却都看款式是有些年头了。
他开玩笑道：“看来我爷爷奶奶更疼你，啥都是新的哦。”
谁料乐熹听后反问：“你怎么知道你房间不是某个故人的？两老做事很有章程，断不会无故这么安排。”
乐明愣住了，他心粗，还真就没细想，说来他那个房间确实看起来像把以前房子收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