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得趁热,五部头人喝血酒斩牛头,在法典原件上签字后,随即举行尧雪的登基大典。
在帐庭的所有人,从管理者到牧民,还有各部兵马,总共二万多人,全都站立高台一侧,尧雪乘座四马拉车,缓缓沿着人墙通道,从账庭进入现场,身后跟着头人及其亲信高官,就连雍沛王子和羋戎,也跟在队伍后边观礼。
马车用的是金帷金帐,金色耀眼,跟随马车前进的,是十六名披甲护卫,大鼓齐敲,鼓声震天,有似神仙下凡巡视草原。
在羌人山呼海啸之中,盛装打扮的尧雪,缓缓从马车上,踩着木板凳下来,十六名护卫一路随行。
在高台前早已侍立的十六名婢女,有的提着宫灯引路,宫灯规格不太一致,这也没办法,从秦地抢来的宫灯,能够全部一模一样吗?有就不错了!
有的婢女,在尧雪后边拖牵长裙,长裙太长,足足要四个婢女来牵。
来到高台之上的供案前,面对上苍,呼拉拉一大片跪倒,按羌人仪式祭天地、祭祖宗,仪式繁杂无比,我以羌人祖宗使者的身份,被众人公推为司仪,不得不一步一趋,按程序走完这套仪式。
“长生天的祖宗,以上天之命,令尧雪总统羌地,合八荒之力富邦安民,铲除奸佞,以天地立根,以民乐为本,诚惶诚恐,不敢懈怠……今日特诏告四方,佑我羌人……”
念着长长的祭文,甲耳蚌的蜀语水平明显不够用,还是得由钟毓芬代为翻译成羌语,羌人祭天地,羌王登王位,居然第一用语是蜀语,这点让人有些无语,可是,羌语词汇简单,语法又不完善,如果直接用羌语的话,显得太过直白,太过粗陋了。
接着就是拜第一任羌王,场面太牛逼,太酷炫,高台上下,看到的就是高高的屁股此起彼伏,所有人表情严肃,就算尧雪的父亲来达,也跪得有板有眼,没有打马虎眼,因为,从这一刻起,他们父女身份以外,还多了一个君王与臣属的关系,尧雪以身许羌,功在羌人,已算半人半神,所以,前者遇到后者时,自动退后,成为次要关系。
“大丈夫当如是,我定要取而代之!”
这个概念,短暂在我脑子里冒了出来,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马上笑了,这样的场面,还不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取代尧雪,岂不前后矛盾?看来入世之后,俗世之观念,也在对我潜移默化,修真尚未成功,道心尚需巩固。
尧雪正式即位,至始至终,她那张脸便凝固不动,就是一个表情。
下一个步骤,乃是宣读羌人共同治羌章程,这项工作,就交给了来达来做。
章程的规定,和草原上原有的不成文法典迥然不同,它代表的是一种新的统治方式,从此以后,每个部落的人,不再仅限忠于部落,还得忠于羌王,部落头人不再是部落唯一的主人。
第三个步骤,是宣布辅佐人名单,五部头人及其直系继承人,属于当然人选,也是终身入选。另外,从各部落中提供的人员名单中,抽签决定谁先进入辅佐人会议,他们三年一任,每隔三年更换一次,其实就是再抽签一次。
辅佐人会议乃是实际上的羌人最高权力机关,各部落当然巴兴不得本部落的人抽中,一时现场热闹至极,抽中的人固然高兴,没抽中的也没法子,谁叫自己运气不好呢?
辅佐人会议共一百人,当然不可能平时全聚在一块,平时便由五部头人及其直系继承人的代表,组成常务会,商议日常性事务,如遇大事,假如无法达成三分之二多数同意,那么,便要召开全体会议,由这一百人投票决定大事走向。
第四个步骤,乃是行使辅佐人会议第一次权力,签订羌蜀通商协议,协议对羌人有利,得到羌人发自内心的拥护,每向高台之下宣读一条,下边羌人便发出一阵欢呼,欢呼声让沉寂的草原,变得生机勃勃。
茶叶、盐巴、铜器这几种主要物资,哪一样不是羌人所必需的?就更不要说其它还有些小零小碎,别看这些玩意每一样都不打眼,可加在一起,才能让生活品质得以提升!
当说及这些商品,均将平价出售,而不会贵到普通羌人买不起的地步时,更令羌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吹呼!欢呼声超过了骑兵冲锋时两军的呐喊声和马蹄声,可想而知这声音有多大,说成是羌人有史以来发出的最大声,也不为过!
上边的羌人高层,心灵深受震动!现场看到的,和心里想到的,有很大落差,都知道羌人穷困,都知道羌人善战,可是当他们欢呼通商条款时,羌人高层看到的,分明是对和平的向往,对提高生活水平的憧憬,这是人心所向,决不能违背,否则将被羌人视为羌贼共讨之。
第五个步骤,是行使辅佐人会议的第二次权力,由我和首席辅佐人桑格玛签订羌地金矿勘探、开采、分配协议,协议非常简单,就是我可在羌地自由勘探金矿,开采所需人力物力,由羌人负责,所得收益,全部归属于羌人,我分文不取。假如不能在40天内找到金矿,每一天罚我百头牦牛,直至罚到千头牦牛为止。
这一条,令现场气氛成到了高潮!开玩笑,金子是草原上仅次于牦牛的硬通货,事实上买牦牛时,大伙还是只能用金子,总不能以牦牛换牦牛吧?有了金子,幸福生活的物质基础才有保障,光靠放牧,那是挣不了大钱的。
这次发出的欢呼声,轻易打破了上一次欢呼声所创造的记录,看向我的目光,就是真把我当羌人祖宗的化身,是来救苦救难的,是带领他们走向新时代的引路人,
羌人对我最大的尊敬,不是因为我是羌人祖宗使者的身份,也不是学问,更不是我的武功高强,而是我能让他们迅速致富。
在他们看来,随意便将好不容易运进羌地的货物,尤其是盐巴、茶叶等高价值商品,以低廉价格出售给羌人,交换羌人马匹的价格,却是远超市价,这不是经商,而是在做善事!无偿给予羌人黄金,这在质朴的普通羌人看来,更是近乎奇迹一样。
所有羌人都想知道,我的钱是从哪来的,我又是因何营生而家资丰厚,不过,没有一个人会蠢到主动问我,这已不是有无礼貌的问题,而是等同于杀人父母的罪行,目前更是罪大恶极到成为全体羌人敌人的地步。
幸福生活是自己争取来的,话没有错,但这只针对普通人中的佼佼者,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人流中的浮萍,随波飘荡,听天由命,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活。
要想改变,就得有强力人物引领他们前进,强力让他们改变思维与作法,不要管别的,只管按着强力人物的话去做就行,而我,则是羌人的引路人和隐藏在幕后的强力带头人!
众羌人心中浮起的,就想对我述说的,就是他们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豪迈!勤劳勇敢的羌人,唱着爱剑无戈赞,意气风发走进了新时代!多谢英明神武的领路人,带领我们走进新时代,高举弯刀开创未来!让羌人告诉四方,羌人从此站起来,命运由自己主宰!
第六个步骤,乃是宣布尧雪的两位郎君,大郎君晋布诺和小郎君沙朗!众头人均明白,尧雪的两个郎君,纯属就是为了搞平衡,至于他们的夫妻生活,估计不会有三人行,沙朗怕是会落得睡门口的待遇。不过,这一点不重要,相对于羌人整体幸福生活来说,沙朗睡不睡得着尧雪,连小事标准都够不上。
第七个步骤,宣布狂欢三天,所需酒肉,由部落头人私人掏腰包!
大典圆满完成,羌人进入普天同庆模式,平常难得一见的酒水,今天量很足,肉食更是管够,觥筹交错,尧雪在席上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之后,即退回帐庭的王宫。
王宫就是来达的居所,目前不是大置宫室的时候,一切因陋就简,就等金矿采出狗头金后,才谈得上这事。
首届辅佐人会议的成员,挨个向我敬酒,若非我自带作弊神器,肯定会被他们灌翻!
叶艺曼等人,做为贵宾,全程观礼,她们看到的,就是我气宇不凡,神采飞扬,而这一切,全凭我的聪慧睿智和远见卓识,要说卓尔不凡,那是一点也不夸张!
酒席持续到傍晚,上至来达,下至晋布诺,纷纷请我晚上接着喝酒庆祝,可是雍沛王子以他远来之人的身份,再加羌人大事已了,轮也轮到他请我为由,拉上我去他住处。
“张先生,小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张先生,无论如何也要答应下来!”
刚刚座定,雍沛身旁的随从,便示意雍沛谈正事,不说没营养的客气话。
这个细节被我敏锐地抓住了,雍沛从中午喝到傍晚,这酒没少喝,再加本来就胖,动作有些迟钝,可是,随从敢于公然向王子递命令型眼神,可见这名随从地位不低。
观其面庞,身形魁梧挺拔,不是雍沛那种肥胖,而是一种豪迈奔放,五官与我遇到的蕃人不同,带有几分蕃人极为少见的儒者气息,而非一般蕃人那样没有道理的霸气。
“雍沛王子,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不违我初心,我就会答应。前提嘛,当然是以我能力能够做得到的,比如说王子殿下要我去逮星星,这个我肯定不行!”
面对这种摸不着头脑的问话,只能按标准套路来。
“好,小王有话就直说。我想把我姑姑索南达娃许配给张先生!刚才张先生已经答应下来,以后,我们就是姻亲,以后你也是我们蕃人一份子了。”
雍沛十分体谅我分身乏术,时间宝贵,直接进入主题。不过,进入主题是不是太快了,连中间必要的过程都省略了!
“不……不,这从何说起,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几时答应过娶雍沛姑姑索南达娃?妈的,几秒钟前才知道有这个名字,这就谈婚论嫁呢?哦,一时被弄得发懵的我,仔细回忆我的说话,没说过答应过的只言片语啊!
“张先生,你有强大武力,我是轻自体会过的。你搞出来的羌人共同治羌章程,简直就是个传奇,而你本人,更是透出与我们蕃人不同的英俊,年龄虽不大,可是男人的内敛与智慧,完美融合,这么多优势全集中在你身上,魅力太大,势不可挡啊!”
雍沛一串马屁,拍得我心惊胆战,睁大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
“张先生,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身为守信重诺之人,岂能出尔反尔,若是传出去,不但别人要笑话你言而无信,还会笑话小王没脸没皮,热脸贴着了冷屁股,这可不成啊!”
雍沛“哭丧着脸”说道,就像遇到了赖子一样。
“我根本没说过任何答应之语啊!不是你们想得那样!还有,我有未婚妻,另有不少将来非娶不可的女人,这些已经够让人手忙脚乱了,根本无睱再娶别的女人……”
今天盛大的羌王登基大典,让我脸上笑得极为灿烂,穿越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从事政治活动,就能让羌人化内乱为玉帛,并且让我所有入羌目的都己达到!
狡兔三窟,方能免死。今有一窟,不敢说高枕而卧,可也憧憬着以后率羌人铁骑,于血色天地间打出一片花花江山,一统羌蜀,嘿嘿,想多了。
此时此刻,正是我得意洋洋之时,怕是睡到被窝里放屁都是咣咣响。可是,别以为春风得意之时,踩到屎都是香的,如果真踩着了,搞不是就是致人滑倒的一块大西瓜皮。
“男人嘛,三妻四妾极为正常。而我蕃人,地极寒苦,人烟不茂,嫁娶范围极为有限,长久以往,会让蕃人整体素质严重下降,足以致命。妻女如果看得上外来客人,可以与其自便交合,丈夫不但不管,还乐观其成。我想,家姐绝对看得上张先生你!”
“当然,蕃人贵族女子,自然不会见到男人就索精,而是一棵青稞种子一个坑,但选择范围有限,注定有些优秀男子,会成为抢手货,对贵族女子来说,婚姻就是头等大事,遇见优秀男子,就得先下手为强。”
“张先生,你瞧你面如白玛瑙,白光四射,有似雪山顶上的白雪,让女人为之倾倒拜服。哦,我姑姑可是蕃地少有的博学之人,认为知识比黄金还要宝贵,要配得上她的人,必须博学多才,还有视金钱如粪土的心态,而张先生你,全部具备,真是天作之合,不可不娶。”
我总觉得雍沛这厮,说不出来这么赋有丰富人生观的话,这倒不是我小觑于他,而是他说一阵子蜀语,觉得词不达意,于是就说蕃语,可是他在说蕃语时,嘴巴并没有冒多少单词,可是一旁给他翻译的那个中年随从,却是说出一大段有水平的话,由不得我怀疑,这是雍沛早就打好草稿要发表的话,只不过他搞忘了某些画龙点睛的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