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守府,也就是苴侯公子恽在此地的苴侯府,我从马车上下来,抬头一望巍峨的府前阙门,忽然想起公子恽本欲在此宴请我,那时我将以座上宾的面目出现,此时前来此府,却是以“罪人”身份出现,真是叫人唏嘘不己。
我下了马车,抬腿就往府门走。
守门的士卒,较之正常情况要多很多倍,如今这里住的可是王叔,又是奉秘旨擒拿谋逆要犯公子恽的右相大人,而非和平时期一介侯爷,戒备自然大不相同。
守门士卒当然不认识我,只是观我袍服,再看漂亮得不像话的面目,晓得不是贵公子,也是跟公子恽有关系的人,搞不好就是来投案自首的谋逆同伙,不等我走前,一名军校急忙下台阶迎来,不客气地问:“来者何人?”
我沉声说道:“布衣张宁,求见右相大人!”
“张公子请稍候,末将这就报与右相大人知道。”
军校一听是我来了,似乎早就得到某种指示一样,腰杆向我弯了一弯,陪着笑脸道。
“哎哟,这位就是张宁张公子?”
从府门侧边出来一个年青的武将,身材异常魁梧,胸围足足要赶上两名军校,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
我目光一凝,问道:“尊下是?”
“我是右相大人麾下突阵指挥乌获,呵呵,巧得很,在这遇见你。”
乌获满脸堆笑,不过怎么看也不怀好意。
我只是一笑,却没想到乌获却凑到了我跟前,装做压低声音,实则让所有士卒都能听到的声调道:“张公子不认得下官,下官却是久闻张公子大名……”
我仍然一笑,心下了然,怕是孙丽贞那边给我惹得祸事!
“乌获,你滚开,张公子岂是你能巴结的人?”
孙丽贞一看到乌获,就来气,当然,更多的是要打击乌获的男人占有心,孙丽贞竟然主动勾住了我的胳膊!这不是没事给我找事吗?
从府门后边,一下跳出六个健硕的军校,袍子一半吊在腰下,一半挂于身上,眼露精光,神态倔傲,一眼便能看出这是混混打扮。
我往这几个彪悍的军校扫了一眼,眼神不由微微一变,我从这六名军校身上,闻到了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味,虽然他们都换了衣服,估计还洗了澡,可是这仍逃不过我的嗅觉。
“乌指挥,昨天我们都没怎么动过手,有点手痒,要不我们帮你摆平?”
其中一人,一脸的狂妄,好似这是小事一桩,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乌指挥,你出手,也得看对方有多少斤两,一般人还不配你动手!这样吧,这娘们都这么说了,那就座实了她是个守不住的荡妇。乌指挥就不必再有内疚之意,我们出手帮你料理了他,怎么样?”
另外一人同样很狂妄,向乌获请战!
“嗯。”
乌获随意点了点头,对于军校的巴结,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佳许,不过也没有自己出手的意思。
六名军校眼神中,充斥着就是对我的不屑,我怎么看也不是猛男,更没有满脸暴戾之气,就是个专门讨女人欢心的小白脸。
“乌指挥,这是右相大人指名道姓要见的人……”
守门的另一名军校,向乌获说明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万一出了事,他们可是担着关系的。
“就这个小子,他勾引良家妇女,破人贞节,十足的小流氓,右相大人不知此节,知道之后,还会给他求见的机会吗?”
另外一名相对能说会道的家伙,瞥了一眼乌获后,转头对军校说道。
“乌获,我们不可能成亲,但请你也不要诬蔑我!”
孙丽贞满脸含泪斥责乌获道,不得不说,孙丽贞多年的期望落空,怎么着也不甘心,怎么着也想试图挽回。
“乌获,你在府门堵截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惹麻烦的人,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其实是我梦想的生活,虽然做不到,可也想过不是吗?不想欺负人,当然也不能被人欺负,从来不主动找麻烦,于是,我把眼珠子定在了乌获身上!
“张宁,右相大人怕你半道认不得府中路径,特派我充当陪同!不过,你敢动我的女人,嘿嘿,这帐咱们总得算一算!”
乌获解释了原因,这倒好理解,樗里疾这是利用乌获掂量我的斤量,当然,也有向我展示威力的意思。
“得了,我明白了,既然你们想打,就不用在找借口了,一起上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们,生死各安天命,须怪不得我拳脚无眼!”
找借口开打,是件很无聊的事,明明乌获已经不可能和孙丽贞成亲,可他偏偏要说孙丽贞不贞在先,假如没这个借口,他也会找别的借口和我打!
“别把他打死了!”
乌获是个粗人,硬生生给我安罪名来寻衅滋事,的确有些难为他,听我这么上道,当即粗中有细来上这么一句。
六名军校生气了,太生气了,一对一都是欺负我,现在我居然要他们一起上,这不是拿他们当虾兵蟹将吗?
乌获说不能打死,打个半死总是可以的,于是六人将我围起来,拳头四面八方向我砸来,直拳、摆拳、勾拳,每一拳均劲道十足,我连节节败退的空间都没有。
只是结果却令乌获,还有守门军校大跌下巴,六名军校,身体哆嗦个不停,一会左手抱右手,一会右手包左手,在地下滚来滚去,趁着换手的刹那,众人看到他们的手,高高肿起!
不过,六名军校倒没有因为疼痛而惨叫,只是每个人扭曲的脸,太有毁形象了!
乌获看着我,他不相信能在群殴之下,还能啥事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乌获,孙姐姐人不错,你不要那是你的损失!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看到孙丽贞望向乌获的眼神,就是不肯在感情上认输的眼神,可我明白,她越是这样,她离失败就越近。
原因很简单,越是和乌获纠缠,她就会越陷入感情泥沼而无法自拔,毕竟,她得对她长期的等待负责,可是,乌获是不可能吃回头草的。
我口中说着风凉话,心里却在诅咒乌获:该死的乌获,居然不懂心疼女人,只要他让一步,孙丽贞都会接受他的请求,成为他的女人,哪怕当小妾都好。
听了我的话,乌获眼神更加凶狠,隔着衣袍也要爆的肌肉,还有比我高近两头的身高,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有吓唬力,煞气四溢。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你还想打架不成?”
我觉得没有意思,乌获也算混了很久社会,理应知道他不是我对手,就不要来招惹我了,可乌获定要这么凶巴巴地盯着我,还真的叫人无语。
“打架?你以为你会点妖法,就敢横着走吗?”
乌获汲取了六名军校的教训,不再挥拳,而是用手朝我脖子抓来!
乌获还是很灵活的,呼呼作响的衣袍兜风之声,令人称赞。
众人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传来乌获发出的惨叫。
这声惨叫,端的是凄厉无比,就如眼睛里被撒了一把沙子一样!
乌获嗓门本就很大,这一声惨叫,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光惨叫还不行,众人正要看清发生了什么时,却见红光一闪,一股鲜血井喷了倒地不起的六名军校,被这股血之喷泉给喷了一身。
新鲜的血液,带着一股浓郁的腥味,弥漫在大门口。
众人这才看清,乌获伸出去擒拿我的左手,此时被反扭到底,手臂的两部分,折叠在了一块,臂骨断裂,撑破了皮肤,白森森的骨头、红艳艳的肌肉,暴露在外!
手臂的连接,不再靠肘关节和韧带,而是靠几许马就要断裂的皮肤连着,若是皮肤承不住,那么连接乌获手掌的那部份小臂,就会掉下来。
众人直跳眼睛,耳里全是乌获的惨叫,眼里全是红血,不敢直视,转头看我,却发现我在折断乌获手臂的最后关头,还将孙丽贞抱到一旁躲避喷血。
乌获的武艺有多高,军中之人自然有数,自打从军以来,乌获遇到的对手,均是很强劲的,也不是说他没失败过,但这证明他的实力,是打出来的!
这一身的肌肉加体重,再有娴熟的搏战技巧,足以同时对付十余名强壮的男人,也正是靠这个,才屡立军功,斩首升职,开玩笑,突阵指挥,就是敢死队指挥,每仗下来,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居然被我瞬灭,灭得还是凄惨无比的那种。
乌获算是彻底废了,手臂被折成两截,肘关节都断了,我穿越前的医疗技术,也办不到连接,就更不要说这会是战国时代!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让守门士卒无比小心,此时,他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差距,之前上级可能考虑要用武力对付我,但是现在,守门士卒却要担心,他们的上级,怎样面对我无解的一击,该如何保命……
乌获的惨叫声太凄厉,以至于前来传信的士卒头目,看到眼前这一幕,被吓得住了,想说右相大人有请,可舌头打转,就是吐不出字来!
其他守门士卒,浑身发抖,个个被吓得脸色发白,挪步逃避的力气都没有,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定在原地,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惊惧。
我对六名军校出手,还算文明,可我对乌获一出手,却相当血腥,孙丽贞捂住嘴巴,这下感情的前提不复存在了!还需要求着当乌获的女人吗?
“不好意思,收不住手。对了,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右相大人有请?哦,乌获不能再带路了,有劳小哥你带路!”
我扶在孙丽贞腰上的手,没有放下,对士卒头目露出和善的笑容。
士卒头目不由自主抽了下嘴角,我那和善的笑容,怎么看也像魔鬼的笑容,嘴巴一张一合在说话,就像血盆大口已经张开,随时都能吃人!
城守府不算大,门口发生的事情,飞速传到里面,待士卒头目引我与孙丽贞入内时,站岗的士卒,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都知道我一招就让乌获成了残疾,他们要是无意惹到我,怕就不是手臂断了,而是脑袋被折断了。
“哈哈,张宁张公子,你终于来了,不用施礼,坐,请坐!”
城守府大堂正中主位上,一身平常至极常服打扮的壮汉,肯定就应是樗里疾,十分自然地向我招手,示意下人给我指明座位。
坐在樗里疾左右两边的,是樗里疾带来的部属,个个身材高大,威风凛凛,不用说,都是跟乌获一样,凭战功和武力,才升上来的。
樗里疾背后有纱幕,看不清是什么人,不过,能在大堂上就座的人,身份就不会低。
“张宁,不必拘礼。本相来苴国的目的,你已清楚,都这样了,你还敢来见本相?”
樗里疾倒也开门见山,没有说废话。
我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在指定位置坐下,嘿嘿一笑道:“右相大人,我要是不来,那才招大人怀疑。我来苴国,是想和我未婚妻王诗韵成亲的,可是刚到苴国,就被恽公子强行召见,此事已是人人皆知,我要是不来说清楚,岂不是成了逆贼中的一员?”
“张宁张公子,公子恽纳了王诗韵为三夫人,你这亲还能成吗?公子恽夺人之爱,却要找你见面,中间有何关窍,还望张公子释惑!”
这是原苴国兵马指挥副使孙盛在发话,做为公子恽谋反集团中的骨干分子,他的暗中投诚,才是公子恽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孙盛对公子恽生命前的最后一段时光,还要去赵兰英的王氏庄园等我,心存疑虑,单刀直入问原因。
我抬头打量孙盛,粗犷的外表,看起来毫无心机,就是个好战的一介武夫。
但我在前往利山城的路上,从孙丽贞处得到的情报:孙盛等苴国武将,均是脾气暴躁之人,每日饮酒,酒后无故鞭打下人和军中士卒,见到美女就目瞪口呆,能强追到手就强追,不能强追则骂天骂地,种种丑状,成为苴国民众言谈中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