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张公子，公子恽大权在握，过声色犬马、放纵不羁，贪赃枉法，腐化堕落的生活，倒也没什么。可是公子恽居此高位，且素有谋逆之举，就决不会做这种强纳官员遗属，明显有悖律法的白痴之举！事实上，公子恽并未对抓来的王诗韵，以及山庄内其他人，有任何非礼之举！显然，是想把她们当人质，硬逼张公子你入他逆谋！”
这是原苴国都尉罗尚在发话，补充了孙盛的发言。
罗尚和孙盛，貌似憨直的躯壳，里面闪烁的，则全是精明的内容。
“以前可曾有人像公子恽一样，看清你的真面目？”
樗里疾凝视我半晌，配合着孙盛和罗尚问话。
“右相大人，各位大人，我乃一介布衣，身家性命皆操在贵人之手，公子恽强纳我未婚妻王诗韵，我没法反对，公子恽强逼我入伙谋逆，我也没法反对，就如右相大人擒获庄园之人，以此为挟，我也还不是一样，乖乖前来求见右相大人吗？”
我没有闪躲他们咄咄逼人的目光，展颜一笑解释。
“本相接到君上查证公子恽谋反之事时，也没有时间做过多的准备。但是，先王派往苴国，充当公子恽部下的武将，呵呵呵，都是骁勇善战，在军中没有派系，忠于朝廷，一旦公子恽谋逆，他们虚与委蛇，临到我来巡视，一呼之下，大堂之上便拿下公子恽，数其罪状，当即斩之以正国法。”
樗里疾微微一笑，向我说明孙盛和罗尚，明着是公子恽的部下，可樗里疾一动手，他们立即听命于樗里疾，从而成为拿下公子恽的有功之臣，换句话说，他们对公子恽招揽我的用意，心知肚明，只不过要我亲口承认罢了！
“各位大人，恽公子的确有拉我入伙之举，不过，正如两位将军所说，那是恽公子单方面之举，我可没干任何谋反之举，还望右相大人详查。”
我爽快承认公子恽主动见我之事，也承认我当时答应公子恽参加谋反，但这纯属被逼无奈，而且只有口头行为，没有实际行为，怎么着也谈不上被追责。再说，想否认这些事实，也是办不到的，鬼才知道公子恽身边，还有没有朝廷派来监视他的特务！
“蜀侯通公子，乃是我大秦之贤，先王在世时，便多次褒奖，今在蜀地，克已修身，造福一方，奈何抱恙在身，王上对蜀侯十分想念，本相离都时，谕令本相务必探视，以宣王上殷殷之意！”
樗里疾突然又抛出探望公子通的重磅话题，一下让我有些发懞！
国侯与朝官，非有王令，一律不得彼此结交，这是律法，以前朝廷派遣官员巡视地方，从不拜会当地的国侯、县侯等王族，如果没有绝对合理的理由，朝官想面见国侯，不但显得突兀，而且国侯完全可以就此上奏朝廷，告朝官一个违制之罪！
樗里疾当着我的面，说出嬴荡令他探望蜀侯公子通病情，下一步拜会公子通，便不会遭人物议。而且，樗里疾此行本就要去蜀地，与蜀地关系密切的苴国官员不在少数，消息肯定会传到蜀侯公子通耳中，他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会面，就如这次公子恽没有理由不见樗里疾一样。
可是，樗里疾仍旧要去见公子通，这不摆明了要逼反公子通吗？
如果说我参加公子恽的谋反，还停留在口头上，根本没有任何谋反实际行动的话，那么，我参加蜀国国相陈庄，也就是公子通的谋反，却是实实在在有实际行动，比如说我去羌地山南五部，交换来的甲胄和马匹，还有天池山庄盐巴地域销售比重和价格改动，都是实打实的帮助陈庄壮大实力之举！也就是公子通、陈庄谋反集团的有力参预者和骨干分子。
“蜀人不甘受我大秦统治，多有起事反抗之举，现蜀地平稳，离不了蜀侯杀伐之功，然则殚精竭虑，透支身体，积劳成疾，不但王上为之忧虑，我等布衣也是焦灼万分，张某不才，颇知岐黄之术，愿前往府城为蜀侯医治！”
我连公子通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知道公子通身体状况如何？
不过，公子通在镇压古蜀国贵族复国反叛这点上，和朝廷是一致的，于是，我给他脸上贴金，顺便向樗里疾提出，我就不在苴地混了。
“据传蜀侯病情颇重，始终未见好转，要想病势减轻，非得安心静养不可。不过，张公子前去，怕是手到病除，蜀侯安健如初，本相这趟探病之旅，估计就是多余的了！”
樗里疾话中有话说道，看向我时，透露极大的玩味。
“右相大人，我知道您让我转任蜀国兵马指挥副使，就是因为我在官军中，没有后台，全靠实打实的战功升迁而来，这才起用我去蜀国担此重任。末将在苴国，尝过受人排挤、受人打击的日子，难得右相大人识得末将赤胆忠心，这是末将的幸运和机会。”
“末将接到右相大人军令起，就琢磨着怎么把差事办好，以报右相大人赏识之恩，从而拜在右相门下。眼下还有些交接工作要做，但我已将此调令对外说了出去，末将就这么直率，对右相大人你，我是披肝沥胆，希望右相大人不要见怪。”
孙盛一瞅樗里疾以目视之，立即来上这么一段。
“孙盛，你在军中没有派系，再没有些心计，只想凭累累军功升迁，纵然本事了得，又怎么可能当得到了兵马指挥副使？识人之难，难于上青天！张公子，你有什么见地？”
樗里疾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说他已经知道，我在蜀地和公子通、陈庄勾结谋反的事实，我就不要瞒他，并且让我也像孙盛、罗尚一样投靠他。
“右相大人，论心计，我怎么也赶不上那些耍嘴皮子的文官，我这点小心计，也就求个自保而已。这兵马副使嘛，还是右相大人赏给末将立功的机会……”
樗里疾这么说，等于接受孙盛入他门下，受他庇护，孙盛闻言，喜色大现，并间接告诉我，樗里疾下一步就是要对公子通动手！
“右相大人，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孙将军，可是孙将军带少数人马前去蜀地，根本无济于事。蜀侯在此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末将就琢磨着，如果需要孙将军调动当地大军，可全是本地兵，怕是调不动。所以，请孙将军一接任蜀国兵马指挥副使后，就别遮遮掩掩，一接任就打出右相大人旗号，公开声称是右相之人。”
“孙将军，你说正因为投靠右相大人，倒戈一击，不但没因是逆官而遭问罪，反而还捞了个肥差。以末将亲身经历，知道不管是官场还是军队，肯定都有受排挤、受打压而不得志的人，听闻孙将军因投靠右相大人这么硬的后台，从以前不得志的憋屈，变成现在的意气风发，他们这些没有前途的家伙，就得自动投奔过来。”
“那时，孙将军调动下边军官职务，想必会打乱蜀侯的人事安排，在他固若金汤的堡垒中，打下一个锲子！”
“末将的看法，蜀侯目前还未做好起事的万全准备，不敢公然阻止右相大人的巡视，又得防止孙将军掌握其手下人马，两难之际，唯有对孙将军施暗杀手段，对右相大人，则是装病不起，以此拖延时间，敷衍过去。”
罗尚一看我没有直接回应樗里疾的招揽，而孙盛却被樗里疾接纳进派系，他不甘居于人后，赶紧以献计的形式，向樗里疾表明能力，也表明他对樗里疾的忠心。
“罗将军此言甚善！本相安定苴地，尚需时日，公子通在此期间，势必会有异动，孙将军尚需格外小心，罗将军，你抓紧时间练兵，做好随时向蜀国进军的准备。”
樗里疾点了点头，表明认可罗尚的主张，同时，也是向我表明，他此行的真实目的，我选那一边站队，就在当下，不给我留充分考虑的时间。
他们当我面说起这样机密的大事，就是拿我当“自己人”对待，我若是不从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
事实上，正因为要演一场英才遇贤主的戏码，文官等还不行，非得找孙盛、罗尚这种从基层爬上来的武将！
孙盛、罗尚说话之间的语调，充满兵痞之气，的确是大字不识一筐的兵油子，可就是这两个家伙，除了靠战功做为升迁的基本本钱外，更多的，怕还是心眼多多，抓住每个机会，借力发力，成就自已，混到兵马指挥副使和都尉的位置。
换句话说，就是凭武艺的硬本事，顶多混到下级军官，可两人愣是在倾轧激烈的军伍中，升到了中级军官，这岂是没智慧之人所能办得到的？
这时的他俩，还想继续升迁的话，就得有强有力的奥援！不过，想依附于强力人物之下，还得有门路，扛着礼物想送出去的人还少吗？恰在此时，因为苴侯之事，给了他俩一个投效的机会，怎么着也得死死抓住这个机会不是？
“右相大人，今日召见，有如公子恽召见我一样，手段基本一样，我不从是不行的。只是，小可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右相大人如此高看，如此煞费苦心招揽呢？”
我苦笑一声，樗里疾绕了这么大圈，一定要把我拉到他这边，定有借重我之处，只是，我和他完全不熟，他又是从何处得知我的本领呢？
“嬴筠公主的玩伴这个身份，还入不得本相眼中。可是，我夫人说起胸罩，却是赞不绝口，直夸巧夺天工，说是巨匠也不为过。后来听说制作方法传自于你，我夫人便派人留意于你，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便起了见面之心，后来，听说你去做生意，一去就是近一年，内地没你的音迅，这才停下对你的探查！”
“这次奉令除逆，得闻你从灌口关现身，本相便与夫人加快除逆步伐，以便早日能见到你，把你从公子通、陈庄谋逆集团拉过来。没想到天助大秦，你没在蜀地停留，而是来到苴地，本相也懒得想别的法子，就如法炮制公子恽招揽你的方法，不想一试就灵，哈哈！”
樗里疾大笑道，一切都天随人愿，再顺利不过，与其说是他求我入股，还不如说是我屁颠屁颠赶来投靠。
“孙盛、罗尚，你二人按计行事，大伙都下去吧！”
纱帐后边一个女声响起，直接对所有人下了逐客令。
我看孙盛、罗尚二人走路都在发飘，显见是在强烈压制兴奋，而其他官员们，怎么看也能从他们表情中看出难以掩饰的嫉妒之色，要知道，被樗里夫人亲自点名，这可是莫大荣兴！
待众人散去后，樗里疾当先而行，带我前往后堂。
后堂之中，坐着的，不就是赵兰英等人吗？显然没有受到虐待，不像公子恽捉拿她们时，还假模假样将她们捆绑。
不过，当中一名陌生女子，却令我很是诧异，该不会樗里疾还赔我一个娘们，给我压惊吧？
“这是贱内梁珮盈！”
原来不是给我赔礼道歉的礼物，而是真真正正的丞相夫人！
单看外貌，梁珮盈是个熟透的妇人，美丽诱人自不必说，不过，从她比樗里疾对我还感兴趣这点来说，我觉得此妇不好对付，甚至比樗里疾还难对付。
假如说嬴筠公主的美，更像是富贵的牡丹，尽显高贵的话，那么，梁珮盈更像是鸦片花，艳美媚人的外表之下，就是令人甘心中毒的实质。我估计樗里疾就是这样，中了她的鸦片花之毒，明知与她在一起会沉沦，可就是没有办法抗拒她的诱惑！
与在场的诸女相比，王诗涵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心生怜爱，很想呵护的天真小女孩；
方芸桦是那种大大方方开朗的江湖女人；
王诗韵是只想保家安业的职业女性；赵兰英则是饱经沧桑的俏寡妇。
蒙嘉芸倒是和她有些想像，可毒性完全没法比！
至于黄恩婷，她的盅毒是物理性毒素，人家梁珮盈是精神性毒素，根本不是一个层次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