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失态了,切莫见怪。”
李锦文收回媚功,陈庄心中一凛,回过神来,暗道对美色还真是没有一点抵抗能力。
“只要张仪来蜀地,我俩当以国师奉之!没办法,谁叫张宁你不肯和我们继续合作呢?我们必须得有谋主啊!”
陈庄开口就把黑锅往我身上推,居然怪我没继续参加他们的谋反。
“是啊!张宁,你真的要到咸阳为秦廷效力?就不肯在蜀地独霸一方?倘若你能在蜀地,我们大事何愁不成!事成之后,裂土封疆,共治蜀地,何等自在!”
钟喜连忙加以挽留,他们真心实意想让我为他们效力,但他们的确不敢再使出拿我女人当要挟的手段,只能大打感情牌。
“陈相国,钟从事,你俩就不要挽留了。人立于天地中,就是要提得起,放得下,算得到,做得成,看得透,甩得下。如今看来,我在蜀地之事已了,可以放心离开。你们却是该做的没做,也难为你们了。”
我当然予以推托,注定要失败的事,我和张仪一样,都不可能参加。不过,我不得不佩服张仪,我这是穿越者的先天优势,张仪却是凭他的智慧,判断出此事不可为。
“张仪是魏国人,来到秦国为相,可是把魏国、楚国害惨了,你俩把他绑来,一旦他得知被你们所骗,还能为你们出谋划策吗?”
芈八子是楚国人,但并不忠于故国楚国,她关心的是陈庄这次谋反,能给秦武王带来多大的麻烦,能给她母子四人带来多大的机会。
“张仪不被嬴荡所喜,三十乘兵车便将他赶出秦国,他武信君的封地,事实上也被剥夺,他焉能不恨嬴荡?再说,他当初和司马错灭蜀,对蜀地了解颇深,一旦有了本相和钟从事的鼎力支持,他能将他满腹才华发挥出来,对只知尚武,不识文治的嬴荡,予以报复。”
陈庄自信满满地解释道。
“没错!张仪为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恩怨分明,自尊心,也可说报复心极强,秦惠文王尸骨未寒,嬴荡便排斥张仪,根本没管张仪曾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又是秦国几十年的相国,甘茂、樗里疾等又落井下石,夺了张仪的相位,搞得张仪只能外逃魏国,小心翼翼保性命,张仪心寒之余,能不怨乎?”
钟喜和陈庄,显然对张仪所知甚深。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想当初张仪从鬼谷子处得到真传,下山之后游说诸侯,以求功名,来到楚国,国相昭阳在喝酒之时,丢失了一块玉璧,众门客怀疑是张仪拿的,理由就是张仪贫穷,品行鄙劣。
众门客将张仪抓住,拷打讯问,只是张仪始终没有承认,被释放之后的张仪,面对又悲又恨的老婆,埋怨张仪若是不游说,又怎么能受到这般屈辱时,张仪对他老婆说:你看看我的舌头还在不在?他老婆回答舌头还在时,张仪答道:这就够了。
当张仪出任秦国国相以后,便写信警告昭阳,言辞甚是嚣张:当初我并没偷你的玉璧,你却鞭打我。这会,你要好好守护你的国家,我要对楚国下手了!
结果就是张仪戏弄楚怀王,以明着割商於六百里给楚国,破坏掉楚齐两国的合纵,接着就对楚国使臣说是六里地,不是六百里地!
楚怀王被张仪所骗,贻羞于天下,恼羞成怒之下,兴全国之兵,打了丹阳、蓝田之战,结果却是被秦楚联军所败,国力大损。
由此可见张仪此人,报复心有多重!
“可你们想过没有,张仪一旦被发现出现在蜀地,嬴荡、甘茂、樗里疾有可能对山东六国妥协,也要将张仪除掉,就是不惜代价的那种!他的目标很大,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得不偿失?”
芈八子委婉提醒陈庄道,做为惠文后魏纾的代表,显然她不是忠于魏纾的,而仅仅是来办事的。
“既然造了反,目标大不大也就不存在了。以张仪口舌之利,定能说服山东六国充连横而合纵攻秦!”
陈庄是铁了心要张仪相助,各方面都算考虑清楚了。
“魏国一会连横,一会合纵,张仪虽是魏人,但并不见得就为魏国着想,魏王用他为相,也不过是想利用他曾经的威名,至少让秦国有所顾忌,不使秦国立马翻脸而己。张仪被你们绑架,魏国岂能善罢甘休,定会查明是谁对他下的手,若是消息走漏,魏国岂不是要恨你二人入骨!”
我心里直摇头,张仪虽然利害,但他靠嘴皮子立功,归根到底还是建立在秦国蒸蒸日上的国力上,这会到了各方面都不如山东六国的蜀国,他的本事,还能再现辉煌吗?
“韩魏联盟,实则防秦东进。张仪能在蜀地助我反秦,对魏国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再说,我等用绑架之计,也为魏国应付秦国责难,留了一个极佳的理由,魏国只会口头反对,心头可是偷着乐!”
陈庄胸有成竹道。
“韩国最近很不平静,一日数惊,尤其是嬴荡派遣甘茂为帅,部将任鄙、乌获、孟说等辈,都是大力士,斗狠嗜杀,率领士兵攻入韩境,宜阳城被孤立,韩国境内几乎乱成了一锅粥。光天化日之下,秦军到处作乱,抢劫财物,奸x妇女,无恶不作,穷苦百姓还好些,大不了丢命,毕竟都是整天端着破碗讨饭了,没有什么可让秦军抢劫的。”
钟喜说及秦军残暴,就是气不打出一来。
“穷人丢命,富商豪强就惨了。秦军攻不下宜阳,但攻得下别的城寨,一群群的在城寨窜扰,瞄准了富商豪强,冲着他们的钱财、粮食、女人、奴仆而来,搞得韩国境内乌烟瘴气,韩国上下人等怨声载道,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将秦军斩首剥皮,暴晒尸体,方可一泄心中之恨。”
钟喜是深有体会,做为蜀国地方豪强的代表,他知道秦军有多么凶残,灭蜀之时发生的事情,就在当下的韩国上演。
“若非我等与陈相国有旧,靠他的庇护,才在灭国之时,免遭被秦军抢劫掳掠,后来,也多亏陈相国主持蜀国大局,与蜀地豪强广结情谊,才能够保证蜀地没有因此而大乱。”
神色戚戚然的钟喜,想到往事,唏嘘不已,当然,也没忘拍陈庄的马屁。
“正因韩国乱成一锅粥,所以,叶妙容她们借道韩国来蜀地,万一事泄,也让韩国背黑锅!”
这是陈庄得意之处,说出来让我分享,他心里就很痛快。
“除了请张仪助我们外,我们还联络了太白派长老高颖娴!”
陈钟二人也不禁讳他们的隐秘,反正我是不会去告秘的,将他们计划周全之处说得越详细,越能让我参详,搞不好我看事情大有所为,改变主意,就和他们站在一块,如此大事可期!
“哦,太白派擅长下盅,不善正面做战,对你们有什么帮助?”
这下轮到李锦文吃惊了,她所在的春桃派,本无什么政治目的,就是为了单纯壮大门派而已,抢夺太白派的黑龙潭,就是出于这个目的。而太白派连祖宗基业都无法保住,可想而知它有多弱,陈庄他们将其列入盟友,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高颖娴以前不在山门,她在赵国修练有成,广施符水治病救人,据说还能呼风唤雨,在赵国短短几年间,便有不少徒众,后来,她见基业被春桃派所夺,便在崤山上建了一所道观,信徒们浩浩荡荡上山烧香念经,聚集在她周围,只是嬴荡容不得她坏了秦国立国理念,千方百计予以打击,但考虑到众怒难犯,没有处死她,出于布道之需,高颖娴也想除掉嬴荡,更想废除秦国苛法,她的信众,便是她的本钱,也是我们找她的原因所在。”
陈庄微微一笑,说出他要联络高颖娴的理由。
在任何时代,宗教都是当权者需要值得警惕的力量,聚众拜师、登坛作法,饥饿穷病的百姓,在香火缭绕的神像前,获得了精神解脱,众多入教信众的互相帮助,又让抵抗灾难的能力大增,尤其是兵荒马乱之时,庙宇更是提供了精神的港湾,生存的堡垒。
这样一来,便与掌权者发生了矛盾,简单地说,就是宗教教首,对民众进行了教化,民心便向着教首,而不向着横征暴敛的掌权者,这可是根本矛盾,于是,掌权者为了提防有极大可能发生的暴动,势必会打压宗教,其教首更是打击重点。
“陈相国,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只是太白派杀人手段就是下盅,她又如何向秦王下手呢?要知道下盅可是要借助媒介,高颖娴都成了嬴荡的眼中钉、肉中刺,又怎么能靠近秦王呢?”
李锦文心道太白派若是壮大了,她春桃派夺取太白派基业的往事,岂不得被翻出来大说特说?
当然,这是太白派赌对了决策才发生的后果,眼下是怎么对付嬴荡的问题,是怎么不被嬴荡给黑了的问题,离两派恶斗,还有很长的时间。
毕竟高颖娴眼下最大的敌人是嬴荡,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是不会着急夺回太白山的祖业的。
“这便是高颖娴的不传之秘,当然不能提前说出来!但是,肯定会让嬴荡吃不了兜着走!”
陈庄嬉嬉一笑,似乎对高颖娴的江湖手段,颇为看好。
“好了,陈相国,人各有志,我不相强,你们好自为之!我这就离开此地,与我女人们告别后,就去咸阳!事有机缘,刚刚正好;命若扫地,走来走去;万事皆在定数,思虑极深,也不过徒费精神!”
我不为陈庄劝说所动,但也不泼他们的冷水。
陈庄长叹一声,他最后争取我入伙的工作,宣告失败,虽在预料之中,但亦使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芈八子,你弟弟魏冉,在朝中受排挤,如果不采取措施,早晚也要出事,不如你我两家联手,里应外合,共图大事!”
陈庄见劝说我无效,便转而劝说芈八子,总之,利用秦国朝廷内部的矛盾,总归是有利无害的。
“陈相国,这次我听到这么多你的‘逆谋’,不向魏纾汇报,就已经是诛族的大罪,所以,我们已经是同谋了!只是,我弟弟魏冉,被甘茂打压甚狠,若非樗里疾保护,怕是权柄尽失,眼下是夹起尾巴做人,怕是不能给你提供太大的帮助。至于另外一个弟弟芈戎,他官职卑微,更是发挥不了作用。”
芈八子微微一笑,要想保住她和魏冉、芈戎的性命,就得利用内外两方面的助力,在朝廷内,她百般讨好魏纾,让她在其儿子嬴荡面前多说好话,消除嬴荡等人的戒心,而她向我示好,等将来我入朝,获取魏纾更大的信任后,这便算是她在朝廷内部有了助力。
陈庄这个谋反份子,一旦真闹出大事,秦国朝廷势必会大举打压,那时,朝中掌握兵权之人,定会有一定的变动,怎么着对魏冉这种座冷板凳的人有好处。
“有了芈八子这话,本相安心多了。李长老,咱们虽是初次见面,但春桃派大名鼎鼎,实力惊人,我想请贵派助我等一臂之力,别的不说,事成之后,我蜀国全境,当奉春桃派为我护国两宗,与凌云门并列!”
陈庄又恭恭敬敬向李锦文开条件,极力拉拢。
春桃派很多门徒,皆是朝中有力之人的妻妾,若是她们能发挥枕头风的作用,想必会收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陈相国,我派不帮朝廷,但也不帮你,我能做到的,就只能是这个了。”
李锦文不以为然,以樗里疾的老婆梁珮盈为代表,春桃派在秦国朝廷官员妻妾中广有人员,秦国朝廷乃是她们的靠山之一,又怎么能帮陈庄对付秦国朝廷呢?
若非这次情况特殊,属于她欠了我一条命,而我和陈庄又是友好分手,否则,李锦文都会出手杀了陈庄,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