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旺姆和来克巴丹,若是依你之计,倾尽重兵死守各山口防我,而不是想趁机除掉朗杰的话,即便我出得了山,可人马怕将只剩几人,无法控制当雄城。这一计不可谓不毒辣。可是,阿仁旺姆和来克巴丹,倘若既能阻我偷袭,又能杀掉朗杰,那时,他们肯定不会杀你,反而会把你当成一个反面典型,让所有人都记住你畏我如虎,借以证明他们两人的大智慧和无所畏惧。”
“但是,一旦阿仁旺姆和来克巴丹失败,在你看来,才是必死无疑之局,因为他们出于面子需要,必将杀你,而我得胜,更会恨你计谋毒辣,也要将你处死,对吧?可是,人才难得,得为当雄国留些种子啊!”
“哦,还有一事我不明白,你口口声声说我是蜀人,不能投顺我,可索南达娃和我那啥的,就是一体,投顺她,不就等于投顺我吗?”
我见索朗还没有答应,于是,再给索朗贴贴金,让他的归顺,在面子上过得去。
“当雄人只能投顺当雄人,张先生你再能干,也是外人!倘若索南达娃能容得下我这个罪臣,我便投顺好了。”
索朗笑了笑说道。
我见此,对押送过索朗过来的两名士卒说道:“你们两个听令!”
陶艺蕾将我的命令,翻译给两名士卒,同时疑惑地看着我,问道:“小宁,你这又是做什么?明明你说索朗有才干,此时又是用人之际,没理由因为他不投顺你就把他杀了啊?”
我笑道:“好生看管索朗,生活上给予优待。索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唯你俩是问!”
两名士卒见阿仁旺姆点头以示认可,行礼之后将索朗带了下去。
“索朗这厮,要的就是个面子,他有背叛我的前科,不好意思面对我,于是玩了一出降蕃不降蜀的戏码。我就给他留点脸面,就让索南达娃接管他好了。”
我哈哈一笑,解释为何如此的原因。
“张先生,如此胸怀,令人佩服。索南达娃虽然聪慧,但是,她和我相争,终归是嫩了些,不过,她有你的鼎力相助,我败得无话可说。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免了我治国之苦。眼下内战连连,民力、财力削弱得厉害,光财政困难这一点,就够索南达娃喝一壶的了。我正好乐得清闲,和我的玩伴,安享晚年得了。”
阿仁旺姆语带不甘,不过,倒也说了大实话,眼下这番大战下来,当雄城被打得稀烂,本来就捉襟见肘的财政,又因这场战事,而更加入不敷出,她双手一甩不管这个难摊子,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我来当雄城之前,便知城内三大富翁,掌握了当雄国的经济命脉,若是请他们大力襄助,才能度过眼下这道难关!”
我来当雄城前,便对索南达娃献过计,就是用贝币铸币权,换取他们手中掌握的部分财富,暂时不至于财政破产,现在可以借着这次大乱战,提前向他们吹吹风,并从他们那里,先行榨出一部分钱来。
“三大富翁就在宫中!他们消息灵通,早在南木卡率兵出城之时,不管胜败如何,他们就先到王宫躲避。这年头,谁不想保命啊!来人,去请三大富翁!”
阿仁旺姆简直就是丈母娘考验女婿一样,唯恐漏过了任何细节,题目是一个接一个。
这不,三大富翁多吉、贡觉、嘎多,就跟等待审判的人犯一样,一传就到。
这我能理解,昨天到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势诡谲,尤其是断事官来克巴丹被灭族,更是人人自危,纷纷打探消息,判明形势,而我无疑就是起到最关键作用,甚至可说是起到改天换地作用的人。
在进王宫之前,他们肯定调查过我,现在进王宫避难,也可说是表明政治立场,留下的情报网,还有交际圈都在,想要打听最新消息,自然很容易。
我初到当雄国,便在若卡城一举成名,只不过后面一连串事情连续发生,消息传递有个滞后性,当一件件事情传到他们耳朵时,我已经成了当雄国知名度最高的人物。
我这次兵行险道,逼得阿仁旺姆把多年情夫来克巴丹都给杀了,还要将王位传给曾经被宣布为叛逆的索南达娃,这种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件结局,让三大富翁瞠目结舌的同时,见我之前,就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真没想到张先生如此年轻,如此俊美,却是本领超人,当真让我等惊讶不己。”
三大富翁看到漂亮得不像话的我和陶艺蕾,心里那个震憾,可想而知,虽然他们得到的情报,老早就说了我相貌清秀俊俏,可见了真人以后,才知道不但没有夸大,相反还不够准确,应该说是玉人一个才对。
“各位不必多礼,自然些最好,大伙座吧。不知三位都经营什么?”
我对三大富翁的恭维话,不以为意,话锋一转,明知故问道。
“张先生,我等均是几代人在当雄国经商,当雄国所有进出口货物,基本由我们承包,国内生意,也能占有六成左右份额吧。当然,这并非我们三家所独有,还有很多人出了资,尤以官员居多。”
三大富翁说着当雄国众所周知的事实,事实上,即便我没有这么一问,他们也会着重指出这一点,国王可以换,大臣可以换,但他们不能换,因为这涉及到当雄国官僚队伍的稳定问题。
“你们做的可是垄断买卖,利润可不低啊!”
三大富翁成为当雄国数一数二的富商巨贾,并非他们经营有方,而是整个官员队伍,需要通过他们的敛财而分红,进而获得经济上的好处,当然是全方位开绿灯,想不发财都难。
“张先生是蜀人,倘若有丝绸、茶叶等物,也可通过我们卖到当雄国,想必利润丰厚。”
三大富翁赶紧抛出绣球,伸手不打笑脸人,在他们看来,态度是端正的,我怎么着也不好意思动他们了。
“这个以后再说。这次与索南达娃为敌的家伙,家产自然得充公,他们入股的股本,也将收归国有。还有,就是因为财政困难,特把国家所拥有的贝币铸造权,转交给你们永久专营,但是,你们得拿出粮食、牛羊等来换。”
我开门见山地说道。
“张先生,这……”
三大富翁一下惊呆了,贝币铸造权,这可是当雄国国家的最大财源,竟然拿出来给他们,这是杀鸡取蛋啊!从另一角度来说,当雄国的财政,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没错,就是永久转给你们专营。你们也知道,连年战事,有战事就得要钱粮,国家收取重税,以至当雄臣民苦不堪言。劳役、徭役、兵役,都超过以前10倍,铜价更是达到以前的20倍左右。重税之下,臣民辛苦放牧种地,还不够基本生活所需,时间再久一点,怕是要引起非常之变。所以,不得不与民休息。”
“当然,还有就是我和索南达娃成婚,婚礼所需用度颇大,这钱,怕也只能靠卖贝币铸造权,才能凑得齐。”
我当然不会对他们说及以后我将用铸金币的法子,一举让他们手中的贝币铸造权报废。
“张先生,你事务繁忙,我等就不叨扰了,这就告辞。我等进宫避险,来得匆忙,少许觐见之礼,些许心意,还请莫要推辞。日后先生大婚,但有所需,尽可着人召唤我等即可。”
三大富翁对我转让贝币铸造权的前一个理由,如果说有五分相信的话,对我后一个理由,基本就是十分相信,与马上就要登基的国王成婚,怎么着也得大肆庆贺一番,大操大办婚礼,势在必然,所需钱财颇多,在别的法子不起太大作用的情况下,卖东西显然就是唯一的办法。
如此说来,他们在这次当雄政局大洗牌中,不但没受损失,还能获得更多的好处,如何不喜?当然,拿出一大笔粮食和牛羊,还有恭送与他们身份相匹配的大婚贺礼,的确要出血不少,可相对于铸造贝币的巨额利润,便可忽略不计。
当然,三大富翁也不是傻瓜,知道黄金、玛瑙等贵重金属,也是可以起到贝币的流通媒介作用,但一则其价值太大,在商品交换中很难拆分使用。二来,到目前为止,黄金等贵金属,还无法做到标准化制造,总是有大有小,称重量时麻烦不说,还得提防做假。
所以,吹了几句没营养的废话后,三大富翁拿出礼单奉上,起身告辞。
看着一脸喜气的达瓦报上来的礼单内容,要说我不高兴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三大富翁口中所说的来的匆忙后的些许心意,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真的有钱。
这张礼单是多吉一个人奉上的,黄金百斤、上等牦牛百头、上等绵羊百头、上等骏马百匹、熊皮百匹、狐皮百匹、好酒五十坛、精铁一斤……
这三张礼单一模一样,是多吉、贡觉和嘎多各自奉上的,黄金十斤、上等牦牛十头、上等绵羊十头、上等骏马十匹、狐皮十匹、熊皮十匹、好酒十坛……缺了精铁。
“三大富翁不是说差不多富裕吗?可多吉为何赠了多十倍的礼以外,此外又赠了一份礼呢?贡觉和嘎多,就不怕我认为他们吝啬,从而对他们产生不满?”
这四份礼单不同之处太明显,由不得我有此一问。
“哈哈哈!张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把当雄国朝廷的特权,转让给三大富翁,什么原因我也懒得问,反正这摊子是索南达娃来收拾。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们送礼给你,是见面后视情况而定。多吉礼单上的礼物,是他们三个人事先就共同凑好了的,假如会谈效果良好,就拿后三份礼单送你。假如会谈效果一般,那么,就会换一份礼单给你。”
“现在,你看到的四份礼单差距甚大,是证明你和他们的会面,效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们投桃报李,当然得给予你最大程度的礼敬。”
阿仁旺姆笑道,并解释了原委。
“好了,等索南达娃来了,全都转交给她处理。”
多吉等三大富翁,对我的友好态度,飙升到很高地步,不过,以后在金币铸造出来并面世后,他们怕得把我恨到骨子里去。
“我得告诉索南达娃,莫要辜负你才好,得此贤德郎君,真是好福气啊!”
阿仁旺姆打趣道,面对重礼而不动于色,这种人少见,尤不得她有此一说。
“报!朗杰率队,已快到王宫了!”
阿仁旺姆正待招呼我入宴,仓惶万分的守宫士卒,前来禀报。
“旦增等人真是废物,朗杰师老兵疲,竟然还拿不下!传我王令,旦增四人,再不用心杀贼,一味求安,军法俱在,断难容情!”
阿仁旺姆大怒道,旦增等人以逸待劳,占有极大优势,不但未能擒杀朗杰,反被朗杰杀到王宫附近,这不是饭桶,还能是什么?
“王上,还是我来防御王宫吧!再说,朗杰死在我手上,总好过死在别人手上!”
朗杰毕竟是阿仁旺姆的亲身儿子,母子间反目成仇,势同水火,可是直接杀死他的人,以后会不会成为被迁怒的对象?这怕就是旦增等奉令追杀朗杰,拥有优势,却不能取胜的原因所在吧!
“哼!逆子胆敢抗命不从,还杀我儿南木卡,怎么可能还有母子之情?旦增等四将,怕是被朗杰打败了!他的性命,还是我来取吧!”
阿仁旺姆摇了摇头,拒绝了我的好意,但却传令紧闭宫门,在城门布防!
阿仁旺姆虽是一介女流,但确实担当得起国王之位,她没有窝囊地躲在宫中,抑或不战而逃,而是在王宫城楼上督战,将守卫王宫的精锐,全部调到宫门来,来到王宫的一干文武也各施其位,要么在战阵上,要么在城楼上搬守城工具,起不起作用姑且不论,至少得用行动表明对阿仁旺姆的忠心。